“不,不,我只是…很像。”
“那就好。”宋元落敛眸微微勾了勾唇,藏起眼神中的怀念。
她过去冬至也是吃汤圆的,只是从来只有一个人,从来只吃速冻的。但如今回忆,已是往日不可追。
软糯的汤团一口咬开,香甜醇厚的芝麻在唇齿间弥漫。濮翊扬微微挑眉,低头看向剩下半个汤团,中间俨然夹着半颗红枣。
“第一口就吃到了啊,看来来年一定平平安安,喜乐圆满。”宋元落带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他嘴角不觉也染了笑意,抬头想说些什么,却见她已折身重新坐回了桌边,融入了那片热闹的景象中。
桃夭已经醉了,一脚踩在桌上举杯高歌起来。周围瘫倒的、拥抱的、勾搭的小丫鬟们便也轻声附和着,偶有欢笑痴语几声。
而宋元落端坐其中,只是默默敛眸浅酌着杯中热酒。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眉梢间却染着几分哀伤。
“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
“多黍多稌啊~高廪满盈盈~~”
院里渐渐只剩悠扬的歌声,濮翊扬仰头看向天上一轮明月,眼底渐渐染了笑意。
这是他第一次过节,感觉还不错。
……
翌日清晨,林妈妈便押着睡眼惺忪的众人在院里偷偷祭了一回神。
魏王府的人不过节也不祭祀,林妈妈倒是有心让慕糯之出头接手中馈,无奈宋元落装死不肯吱声,她便也只好无奈作罢。
他们这一行人,除了宋元落谁又有那脑子干得好主母之活。
吃过早膳后有三个妾室倒是组团第一次来向慕糯之请安了,只是见她言谈如传言一般,便也索然无味地走了。
宋元落提前打探过王府妾室的消息,有几个确实是不安分的,但却没有作妖的胆子和脑子。她那日借着尉迟砚拜师随意敲打一番,便已威慑得有七八分了。
一日闲适,唯到晚膳前,她正躺在藤椅上欣赏晚霞时,魏王却是亲自来了院里。
还带了一盒酥香糖。
“夫君,糖吃多了不好。”慕糯之满眼冒金光地接过盒子,一边一本正经说着,一边却是直接往嘴里塞了一大把。
“王妃,仪态,仪态……”林妈妈急得直拽她衣角。“无妨。”萧滐淡淡扫了林妈妈一眼,“呼君请了个神医,牙疼了让他治。”
宋元落当即挑眉露出一抹笑意,邈叔这动作可真快。随后又见慕糯之憋着笑跑到她近前,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咬着耳朵道:“落落,我就说他比我还笨,不敢一个人睡就算了,夫君也说不清楚。”
明明她也才被林妈妈纠正过来。
“阿糯不笨。”宋元落捏了捏她的脸,又看着她蹦跳着跑回去纠正萧滐的发音,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这个魏王,她捉摸不透。
萧滐将慕糯之接去他院里后,众奴婢便彻底放飞了。桃夭更是缠着宋元落要去街上逛逛,冬至的汴京城可是热闹得很。
宋元落心里也有些痒,便半推半就地跟着她们出了门。
街上人很多,南来北往的杂耍团又是将气氛烘托到了高潮。桃夭她们一涌入人群就跟疯了一样,宋元落起初还费劲跟着,慢慢就被落在了身后,最后只剩下她和濮翊扬二人。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她站稳脚步,拢紧大氅看向身后繁华街景,察觉到身侧之人也停下了脚步。
“你很喜欢过节。”他用得肯定句。
大抵是她这样清冷的性子会喜欢这种热闹日子和场景让他也有些讶异吧。
“嗯,来汴京前我极少过节。”
寡言又冷淡的工作狂,纵使享受孤独,偶尔也会有那么一瞬间疯狂想要摆脱孤单。可她那时最大的仪式感大抵就是给自己煮一碗速冻汤圆,那是她整年里唯一一次为自己下厨。
“我喜欢过节,喜欢有人陪我过节。”她肯定地喃喃道,随后听见身旁响起认真而清脆的少年音。
“这是我第一次过节,原来我也喜欢过节。”
她抬头看向灯火中的少年,脑海中忽然就想到那首诗的下半段。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宋元落!”身后忽传来尉迟砚的声音,伴着一阵环佩叮当声。他今日穿着一身银白盔甲,腰间却仍十分臭屁地挂满了美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家里富得流油的镇国侯嫡子似的。“还以为我至少今日耳根子能清净些呢。”宋元落佯装无奈地拖长了音,不过面上却是亲切。
濮翊扬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又见尉迟砚丝毫不介意她的讥讽,反兴奋地把她拽到自己身前,挨着她的脑袋说:
“本侯靠着自己的人脉,成功撺掇晁祭酒办一个冬日宴。我们到时候就趁机溜进晁府查查那情妇到底是谁。”
“听闻晁祭酒和你父亲可是多年好友,你就不怕搅——”
宋元落话未说完,忽然就被濮翊扬一把拽进了怀里。
“唰!”
凌厉的箭鸣划破夜空,脑袋上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宋元落只闻到鼻尖传来一阵熟悉的甜橙清香,以及渐渐浓郁的血腥味。她呆呆地抬起手,手上是黏糊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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