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然于胸:“丢了?”
绮罗苦着脸不敢言语,甚至于连头也不敢点。
满意于绮罗的诚实,我怜惜地抚了抚她的脸,告诉:“那就再做两个,除了原先的蝴蝶,再做个……”我瞧向纱窗外荷花上立着的红蜻蜓,绮罗顺着我的眼光看到——“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绮罗这朵芙蓉,终究是叫爷采到了。
眼见我不追究前事,绮罗合眼就睡。我则捋着她的发丝思索:今儿绮罗能这么快承认能舞,一是才受了爷家法板著,眩晕呕吐了七天,心存畏惧;二是有针线的例在前,绮罗知道爷详查过她,隐瞒的后果是受爷家法责罚,比如一百零八根金针穿体的妇刑;三才是吃怕了茄子。
绮罗心思缜密,唯一的弱点就是胆小畏痛,我想她乖顺,必是利用这一点,维持家主威严。
当然,凝视着绮罗沉睡的面容,我低头亲吻她脸颊,如她所愿,家常不用再吃茄子了……
将绮罗完全地裹进斗篷,我吩咐:“高无庸,告诉高福,送他绮主子回去。往后厨房不用再给他绮主子做茄子,今儿晚饭给他绮主子添条鲥鱼。”
至于厨房会不会做鲥鱼,那是高福的职责,不是爷该操的心。
总之,绮罗是爷的庶福晋,后院主子。绮罗不乖顺伺候爷,爷责罚,同样,高福伺候不好主子,爷一样家法惩治!
“嗻!”
随着高无庸一声答应,秦栓儿、秦锁儿进来抬走了绮罗。
偌大船舱,瞬间就空留我一个人。
拈起枕边那朵早前我簪绮罗发鬓上的碗莲,我一声轻叹:我能循妾侍寝后即刻离开的规矩叫人送走绮罗,却控不住自己的心遵规矩不去想她。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一首《关雎》是《诗经》开篇,我六岁就会背,却是遇到绮罗后才知道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滋味。
事非经过不知难。发乎情,止乎礼。礼就是绮罗现是个妾,还是个美妾,即便不姓郭络罗,我想抬她位份,朝夕相伴,也得她的脸在皇阿玛跟前过了明路之后。
……
一觉醒来天已黑透,星斗满天。
“蓬莱境界隔风烟,一带银河接九天”。
躺在罗汉床上,仰望窗外璀璨银河,转眼瞧到了隔河相望的牵牛织女星,想起那句脍炙人口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叫管家:“高福,高福!”
高福应声进来:“爷,您吩咐。”
“今儿你绮主子的衣裳你做得不错,再有一个月就是七夕,你仿隋唐仕女图替你绮主子做套有披帛飘带的齐胸衫裙。”
转念想起绮罗原心仪风流才子,我吩咐高福:“高福,替爷也做一套大袖襕衫。”
我满人的长衫马褂适合骑射,不及汉人衣冠有文士气……
下船换马,我进宫巡夜。宫门外撞见骑马的胤祥和一辆马车,我讶异:“这是打哪儿来?”
“四哥吉祥!”
胤祥下马给我请安,马车车帘挑起,一个柳叶眉吊哨眼的汉裙歌姬:“四贝勒吉祥!”
“四哥,”胤祥轻松告诉:“刚九哥请了我、十四弟、十五弟、十六弟游湖听曲。这是九哥送我的歌姬一枝花,不仅会弹琵琶会吹箫,还会唱许多乐府,唱的《莫愁乐》尤为出色!”
原来是老九觉得早晌随驾游湖没有歌姬伴唱不过瘾,刚又请了胤祥等兄弟重游。
“乐还是九弟会乐,”我含笑招呼:“走吧,该咱们交接班了!”
……“大哥吉祥!”
我和胤祥给胤褆行礼。
胤褆扶起我:“起来!”
胤祥又给胤禩请安,胤禩又给我请安。相互问过好,胤祥方才告诉:“大哥,八哥,九哥现在莫愁湖夜游,使我来请两位哥哥过去同乐!”
……
胤褆、胤禩走后,胤祥悄声告诉:“四哥,九哥打发人过去请您,却是扑了个空!”
老九还不死心!我不禁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十三弟,”我笑道“不瞒你说。这南边的天又热又潮,屋里没风,怎么呆都不舒坦。午后我寻了一处荷塘,歇了一觉!”
所有人都知道我畏热,受不得暑气,由此避暑便是个绝好借口。
“就说四哥您能去哪儿?”胤祥哈哈笑道:“敢情是躲清静去了!”
“这南方的庭院确是太过狭窄,原不及咱们京师敞亮宽阔。偏太阳再烈也不搭天棚,屋子都跟蒸笼似的,放再多冰也觉不出凉意!”
“不过,四哥,刚九哥管家回说您不在家时,我告诉九哥说您在鸡鸣寺定了水陆道场,只怕不止今天,多半接下来几天都不得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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