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端午,一早进宫给皇阿玛贺节,散朝后又跟着皇阿玛奉迎皇太后往微山湖观赛龙舟。
看到母妃身后绮罗头上珠凤压鬓的一刻,我差点气歪了鼻子。
我特地让玉婷给绮罗换一对压鬓,除了近来我都宿在绮罗院子,有意在人前抬举玉婷外还有提点玉婷琴雅对绮罗的笼络,暗示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结果玉婷就给换了这么一对瘦骨嶙峋的铜包金镶珍珠,还是暗黄陈珠,全加一块才只六个的鹌鹑?
玉婷做事能不能用点脑子?
就算没领悟爷的苦心,撇开笼络绮罗不谈,绮罗怎么说也是爷府邸的庶福晋,大节下地穿戴这么一对比别府丫头都不如的压鬓进宫,丢的是爷的脸。
过去这些年,玉婷还是一点长进没有。
至于绮罗,她至今都不甘心归爷,根本无所谓爷的脸面。但换个人,都不能似她这样戴两个鹌鹑出来跟其他东珠彩凤站做堆,还站得如此坦然。
绮罗就站在舒舒觉罗旁边,胤祯看到绮罗头上的鹌鹑,很是一愣,特地转眼瞧了瞧玉婷头上铄铄宝光的东珠彩凤,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孔府家宴,绮罗的牡丹头正怕是当日全场最璀璨的头正,不说玉婷了,比太子妃戴的都强。绮罗今日这两只鹌鹑则是全场最寒酸的压鬓,与玉婷的珠凤天壤之别。这一正一反就是告诉人我后院不宁,妻妾争风。
我满人善骑射,连带地眼神都很好。我相信所有人,包括皇阿玛在内都看到了,即便谁都没出声,甚至于没人多看我一眼,我还是觉得万分羞愧。
……
登上微山湖的龙船,我依旧无心看奋辑争流,一心寻思回去就把绮罗头上的那对鹌鹑给拔了……
“皇上,”梁九功喜气洋洋地来回:“十三阿哥打泰山赶回来了!”
皇阿玛闻言笑道:“快传!”
说话间,胤祥大步上前,跪地磕头:“儿臣胤祥给皇太后、皇阿玛问安,皇太后、皇阿玛万福金安!”
眼见胤祥别来无恙,我方觉出一丝高兴:可算有个说话的人了!
……
“啊——”“有人落水了!”
震天锣鼓声中船右侧围栏前的妇人忽然尖叫起来,齐齐转向了船尾,脸上露出惊慌。
我跟着看过去,却只能看到蔚蓝天空下的一片珠光宝气。
不放心的,我扫一眼母妃身后,再没扫到那两只鹌鹑。
绮罗去哪里了?
眼光在人群中逡巡,我首先看到了玉婷。玉婷转着头四下张望,似乎也在寻找绮罗。
旁边的富察一样转着头,估计在帮着一块找。
舒舒觉罗没瞧见,但以舒舒觉罗一贯的掐尖要强,我不以为她会跟绮罗站一块儿。
想着绮罗一贯自甘落后的脾性,我眼光往船尾溜,挨个人脸的找……
“皇上,”梁九功上前来回:“有人落水,内侍已下水营救。”
内侍下水说明落水的是妇人。我愈觉担心——似宫里的荷花塘哪年不填埋几个宫女?
皇阿玛见多了落水,转脸宽慰皇太后:“皇额娘放心,侍卫已有发现。”
“阿弥陀佛,”皇太后
掐着晶莹剔透的碧玺佛珠慈悲笑道:“发现了就好。”
宜妃瞬间接口:“皇太后明鉴,今儿日头好,风平浪静的,正适合坐船游湖。再这个赛龙舟,也是京里没有的壮阔。似奴婢长这么大,也是今儿才头一回看。”
……
甲板上的话题重新回到了游湖龙舟,我却还没有找到绮罗,心里着急忙慌。我想起去岁绮罗挨板子时说要跳楼的气话。龙舟高过两丈,可不就相当于三层楼吗?
而《桃花扇》里的李香君,在为阮大铖逼迫与田仰为妾时,就跳了楼。
李香君跳楼摔在实地上没死,绮罗掉到这么深的大湖里,还能有命?
似屈原跳江,就再没找到尸体。
今儿端午,原是传说里的十三忌日,诸事不宜。
我越想越觉得绮罗已经死了,但我再着急,也没有抛下皇太后、皇阿玛、母妃去找一个妾的道理。
我现只能寄希望护船上的内侍,真能有所发现……
在我手腕上的念珠转到第六十圈的时候护驾的老八过来禀报:“回皇阿玛,刚失足落水的是四哥府上的庶福晋郭络罗氏!”
我预感成真。
“万幸的是内侍将人救上船时人都是清醒的,也能言语,看着并无大碍!”
清醒、能言、无大碍!
我心舒一口气,随即掐紧了念珠。
绮罗倒是命大!这么高的船跳落水都没事,我恨得咬牙:果然是祸害活千年!
既是没死,说不得还得领爷家法教训……
“无大碍就好。”皇阿玛点点头,转脸唤我:“老四,既是你媳妇。你这就领了太医替她瞧瞧去吧!”
我赶紧答应:“嗻!”
母妃照样吩咐玉婷:“你同四阿哥一块去,帮着看看要不要紧!”
玉婷一般答应。告退离开,身后皇阿玛告诉皇太后:“皇额娘,掉水里的是老四的庶福晋绮罗,人已经救上来了。您就放心吧!”
“是绮罗啊!”皇太后笑道:“宜妃的娘家侄女,八福晋的妹子?”
“是!”皇阿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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