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头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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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我往绮罗院里来。进屋瞧到绮罗跟刑部大牢里的囚犯一般抱腿坐炕上望空发呆,愈觉生气——因为她,琴雅、玉婷跟我都生了嫌隙,偏她还一幅心不甘情不愿。

“怎么回事?”我劈头盖脸地呵斥:“好好的,怎么又晕了?”

能不能消停一点,安心养病?

绮罗放下腿打炕上下来后福了我一礼方道:“回贝勒爷,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气死了绮罗这副惜字如金,连话也不肯与我多说的腔调,我抬起她下巴,仔细审视。

绮罗垂着杏眼,不避不让地任我打量。

不得不说,绮罗的脸生的实在是太好了。即便木然无情,也是前人诗云的“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我忍不住问:“现在可好些了?”

绮罗简略答应:“好些了!”

答的竟然比爷问得还简短。

我气笑,抬手推倒绮罗:“你的话不尽不实,好不好,还得由爷来定!”

不管什么原因,爷都是主子。绮罗既是忘了她自己的身份,不好好回爷的话,爷也不在意提点她……

我深知绮罗的可恶,且也很想给她长点记性,但,但在看到她那一张脸,因为贝齿的啃咬添了一点血色,我终还是低头噙住了她的唇,没逼迫她。

端午被油锅吓病固是绮罗自己胆小,但这不能算错,而为夏花下药谋害,却是我的失察。

至于“麦门冬,青仁心”更是我的授意,绮罗只是看出来而已,且顺我的意领死,我实不好责她。

如十三弟所言,绮罗往后但能好好侍奉爷,爷对她可挽开一面,前事不究。

……

绮罗院子出来,看到隔壁夏花的院子,我脚步一转走了进去——绮罗复宠,夏花想必很不安吧。听到婆子报信,夏花领着夏柳花枝招展地从屋里迎了出来,款款请安:“爷吉祥!”

“起吧!”

抬手叫起,夏花不请自来地挽住了我的胳膊,娇娇告诉:“爷,奴婢知道您年下事务忙,午后特特炖了一盏燕窝鸡丝汤给爷补身。汤炖上后奴婢方才想起爷得不得闲来奴婢这里的事,谁料这汤才刚炖好,爷便就来了。爷说,这是不是奴婢心诚?”

夏花兴奋得连说带笑,眉眼间再不复三日前她嫂子被杖毙时的阴霾惶恐,自然更没有对她嫂子突然离世的伤感愧疚——夏花这是觉得爷替她去了她嫂子这个把柄,从此高枕无忧了?

我很不以为然,嘴里只道:“这么说,还真是。”

“刚爷才瞧了你绮姐姐,出门就想起你来了,决定过来坐坐!”

提及绮罗,夏花脸上的笑瞬间就带了勉强:“爷,奴婢听说绮姐姐家来,原说过去请安。只福晋说绮姐姐要静养,不叫奴婢们过去烦扰!奴婢就没去。”

理是这么个理,但夏花不比旁人,原是绮罗的丫头,且能为爷抬为格格,也是为伺候绮罗精心。夏花真挂念绮罗,禀明琴雅,琴雅还能不准?

夏花就是心虚,不敢见绮罗——想必夏花还记得绮罗扇她脸上的巴掌。

绮罗看似好性,实际脾气上头,可不管什么打人不打脸的规矩,那是轮胳膊就上,甚至于连爷都敢打。

想着那回绮罗举花瓶砸夏花为爷阻止后来掐爷脖子的故事,我后知后觉:绮罗当时确是动了杀心,不然,高无庸不会仅凭夏花夏柳两声呼唤,突闯进来——绮罗不止恨夏花,想杀之,还有爷!

绮罗这个脾气……

“爷,”夏花关心问道:“绮姐姐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奴婢听说前儿进宫,傍晚是抬回来的!”

“太医说不能劳神,让养着。”我随口敷衍:“罢了,不提她了。你的汤呢,爷正好口渴了,就想喝口热汤!”

刚绮罗连碗热茶都没给爷上!

夏柳送来汤,夏花亲捧给我,我喝一口夸赞:“不错,你这汤虽说简单,却胜在用心。”

不似绮罗,浑没将爷放在心上。“对了,”我随口问道:“先你服侍你绮主子时,她家常都吃什么?”

端午之后琴雅掐了绮罗分例,我看到的那些酱牛肉,饼果子不能算。我想知道绮罗真正的喜好,还得问夏花。

“爷,奴婢服侍绮主子时是绮主子的奶娘金嬷嬷管厨房。金嬷嬷喜欢吃猪肉大葱包子,绮主子每天早上就吃这个猪肉大葱包子。连带地奴婢们也每天吃这个猪肉大葱包子!”

我省起早前几回撞到不早不晚金婆子让厨房油炸包子的故事,颇为无语:金婆子管厨房,自身却是连包子都不会做吗?厨房的婆子一撤,绮罗就只能吃外卖的煎饼果子?

这是金婆子奴大欺主,还是绮罗有意放任?

“你的意思是,”我跟夏花确认:“你绮主子什么都听她奶娘的。”。

“也不全是。怎么说呢,”夏花踟躇措辞:“绮姐姐家常不管事,院里一切事务都由金嬷嬷、徐嬷嬷商量着来,基本上是金嬷嬷、徐嬷嬷回啥就是啥。唯一的例外,爷,奴婢也是听说,自己并没有见过,是春花。据说春花每尝跟金嬷嬷吵吵,骂金嬷嬷黑心黑肺,算计绮姐姐的钱物。”

哦?春花忠心绮罗,对金婆子不满。

“金嬷嬷为堵春花的嘴,家常就有些巴结春花,比如春花喜欢吃酱牛肉,金嬷嬷就让厨房将绮姐姐分例里的三斤牛肉全做了酱牛肉,一日三餐随春花吃,连带地绮姐姐早饭都有一碟酱牛肉,奴婢也是。”

我……

奶嬷嬷的地位历来高普通奴仆一头,没想金婆子会反过来讨好春花——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金婆子这是黑了绮罗多少钱,才担心春花吵吵,想着收□□花?

而春花,想着绮罗刚醒过神,春花就迫不及待要求加工钱的故事,我无奈叹息:都是绮罗自己一味纵容,养大了丫头婆子的心。

金婆子、春花,再一个,我没脾气地问:“她那个徐嬷嬷喜欢吃什么?”

“徐嬷嬷喜欢喝小米粥。绮姐姐早晚都喝小米粥。”

很好,绮罗统共就三个陪嫁,结果三个陪嫁全爬她头上去了。

绮罗若真是个傻子也就罢了,明明那么聪明一个人,六岁就能管着金嬷嬷不给打春花——难不成,我沉吟:这也是绮罗装傻的一部分?

横竖绮罗有钱,绮礼送她的银钱,花销不尽。

“你主子她就没自己喜欢吃的吗?”我十分疑惑——绮罗不是特别馋嘴吗?“绮姐姐喜欢吃鸡蛋、鸡翅、鸭翅。每天早饭必吃水煮鸡蛋、午饭必是鸡翅,晚饭必是鸭翅。”

如此倒是跟传言对上了。但“就只这些?”

没有点心?

“爷明鉴,就这些!”

装,都是装的!

想着绮礼每天送绮罗点心的故事,我生气:绮罗进我府邸,竟是连饮食都能装!

这妇人不是一般的能装。

眼见夏花也为绮罗蒙在鼓里,再问也问不出真相,我站起身:“你歇着吧,爷去瞧瞧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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