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没有内鬼,不招外贼”。端午前,绮礼可是送了绮罗许多绸缎银两。
“高福,查了你绮主子院里的丫头婆子告假的记录来!”
“嗻!”
……
丢下午饭碗,戴铎进来回禀:“爷,十三爷,奴才们从劫匪随身物件和手脚粗略判断,这是个江湖人。”
“江湖人?”十三弟跟我对视一眼,双双皱起了眉头。
若只是一般毛贼倒也罢了,江湖人里许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亡命之徒。
而从这个人跑过几个院子直入绮罗院子看,明显是冲着绮罗去的!
不过不是府里人,我问:“查出是打哪儿进府的吗?”
“回爷的话,隋赫德、常赉等已领护军牵了猎犬,阖府排查!”
“查!”我发了狠心:“一定给爷查明白。”
门户出了这么大一个漏洞,不查明白,我都没法睡觉。
……
“爷,”高福捧来记录:“打三月初八,绮主子进府以来,绮主子院里徐嬷嬷就今日往上房告了一回假。”
五个月就只今天?
“其他人呢?”我追问。
“其他人,回爷的话,春花和金嬷嬷都没有告过假!”
都没出门——“那访客呢?”
“回爷的话,没有访客。”
难道是我想多了,不是内外勾结?
“四哥,”胤祥插口问:“春花、金嬷嬷、徐嬷嬷不是京里人吗?端午,中元都不家去瞧瞧吗?”
我看向高福,高福答应:“回十三爷,春花、金嬷嬷、徐嬷嬷都是京师本地人,家都在京。过去五个月确是都没有告假。”
没有出门,没有访客,更没有请医,绮罗是怎么从鬼门关兜回来的?我一肚子疑问,等不及吩咐高无庸:“传了秦栓儿来!”
秦栓儿小跑进来:“爷!”
“春花回去后,”我问:“都做什么了?”
妇人遇上今儿这么大的事,都会唧唧喳喳,这便就是线索。
“回爷的话,”秦栓儿回禀:“春花回院后发现金嬷嬷一锅饭都烧糊了,就拣了块锅巴给绮主子吃,自己打水洗地。”
闻言我方想起那一地的血渍脑浆。绮罗院里现就三个丫头婆子,可不得春花帮着洗。
“就这样?”胤祥不信:“春花都没和金嬷嬷说点什么?”
“回十三爷,没有!”秦栓儿非常肯定:“金嬷嬷在厨房洗锅淘米,烧火煮饭。春花和金嬷嬷各忙各的,没有说话!”
胤祥愣怔了一下,服气:“饭煮好了呢?”
“回十三爷的话,饭没煮好,绮主子跟前的徐嬷嬷打外头回来了。金嬷嬷开门瞧见徐嬷嬷带了一篮子的寿面寿桃卤菜,就很高兴,说这下好了,主子午饭有了。”
“金嬷嬷告诉徐嬷嬷说刚来了个毛贼叫春花给打死了。她只顾看热闹,煮糊了锅,误了绮主子的午饭,现厨房还烧着火,可不能再糊了,就回厨房看锅去了。”
胤祥听得目瞪口呆,我也很无语——对于她主子绮罗为人刀架脖子的命悬一线,金婆子竟没一点担心后怕?
还毛贼?
知道一个单枪匹马敢独闯我护军侍卫林立贝勒府的江湖人有多凶残?手上有过多少人命?今儿失手完全是为春花的样貌所欺骗,没作提防。
真正是无知者无畏!
“那个金嬷嬷不说,徐嬷嬷都不问吗?”胤祥十难相信。
“回十三爷,徐嬷嬷确是什么都没问。即便进院瞧到血迹,也只是叫春花摆碗筷伺候绮主子吃寿桃寿面卤菜,自换了衣裳来洗地。直等看到砸坏了的熨斗,徐嬷嬷方抱怨了春花两句。”“四哥,”胤祥一脸地匪夷所思:“绮福晋胆小,怎么她的丫头婆子怎么一个比一个的胆大心宽?打死人都跟没事人似的?”
确是挺奇怪的!
“还抱怨?春花临危不惧,救了主子,不该嘉奖吗?怎么为一个熨斗还抱怨上了?”胤祥问:“都抱怨什么了?秦栓儿,你继续讲!”
“回十三爷,徐嬷嬷说春花不应该拿熨斗砸人,现熨斗坏了,她还得找人去买。等熨斗买来了,让春花赶紧着做绮主子八月节的衣裳。到日子做不好,她就揭了春花的皮!”
我……
俗话说“锅沿碰马勺”,丫头婆子一个院子住着总少不了拌嘴。
徐婆子面容白净富态,说话不疾不徐,没想看着慈眉善目的一个人背地里这么挑拣春花,简直无理取闹——连使门上买办重买个熨斗都能说嘴。
果然是,我刚想批评“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忽地想到端午时,绮罗使门上买荷包手帕,门上给买了一堆青绿的故事,瞬间明白:墙倒众人推。绮罗一病三个月,上房不闻不问,门上见风使舵,不坑绮罗坑谁?
过去三个月,春花、金嬷嬷、徐嬷嬷的日子想必很不好过。
胤祥不知我府里事,结舌良久,方问:“春花怎么说?”
“春花——”秦栓儿犹豫地住了嘴,眼瞟向我。
我便知道春花的话多半有些妨碍,现当着胤祥,我呵斥:“十三爷不是外人,什么话不能说?”
我都已答应将春花送给胤祥了,还有什么好隐藏的?
“爷,十三爷恕罪,都是奴才糊涂。回十三爷,春花原没怎么说。直等绮主子吃过午饭午睡了,春花和徐嬷嬷、金嬷嬷一处吃饭,才和徐嬷嬷商量说既然要找买办,干脆多买两把布剪,那剪子刃口长,回头拆了,跟匕首差不多,再来贼,她就拿这个扎!”
我听愣:“春花以为贼有同伙,府里侍卫拿不住?”
“回爷的话,徐嬷嬷也这样问。春花说家贼难防。过去三个月,贝勒爷、福晋、李主子去了围场,府里安安静静,太平无事。结果贝勒爷、福晋、李主子回来了,反闹出贼来了。她琢磨这贼闯后院多半不是为财物。”
“又说俗话说‘谋财害命’,这贼既不为谋财,那冒这么大风险闯进来还能为什么?”
“似绮主子院子,平日都关着门,独今天,徐嬷嬷去上房告假给绮三爷送寿礼,才虚掩了门,结果就进了贼,只怕往后类似的事还多着呢!”春花怀疑上房琴雅谋害绮罗?这贼是琴雅开门揖盗。
“一派胡言!”我气得拍了桌子。
刚戴铎都回了,是江湖人,琴雅一个嫡福晋,即便想弄死绮罗,法子多了,何用买凶杀人,授人以柄?
“四哥,”胤祥劝我:“春花一个丫头,没什么见识,犯不着为她动气!秦栓儿,你先下去!”
“四哥,且先等等,等隋赫德、常赉排查有了结果,自然真相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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