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参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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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书房,喝一碗热茶,我尤难相信刚刚我所经。

一点惊吓而已,何至于此?

“爷,”高无庸回禀:“高福领了太医来。

我打起精神,示意叫进。

我得听听太医怎么说。

还是前儿替绮罗看诊的傅太医。

“四贝勒恕罪,”傅太医跟我告罪:“绮福晋现在这个症候,多半是吓破了胆。下官才疏学浅,竭力开一贴,也只是聊尽人事。”

“吓破胆?”

家常没少听这个词,但真吓死的,一个没见。

“四贝勒明鉴:吓破胆这件事古来有之,似《南史》就曾记载:南齐魏准‘惊而死’,死后‘举体皆青,人皆以为胆碎’。”

傅太医引经据典,胸有成竹。我只能挥手打发高福领他去厢房开方。

抬头看到架子上的梅瓶,我思及过去几年我对绮罗的思慕,连日来的欢喜,忽觉人生无常,举目皆空——佛说人生八苦,爱别离。后院许多妇人,我最爱绮罗,偏是她与我夫妻缘分最浅,才刚两个月,就将天人永隔……

“爷,”高福呈来医方:“太医以为绮主子神衰气弱,命悬一线,开了‘独参汤’。”

人参大补元气,临终之人每尝服人参汤吊命。基本上独参汤一出,就意味着医家无措,病属自安天命。

“高无庸,”我吩咐:“将那根老山参拿给高福!”

药房里常备的人参都只二十年,一般用用还行,吊命则必得是要八十年以上才见效用。

我书房里收了一根一百六十年的老山参,原是预备为今冬皇太后六十大寿作礼,没想成了我眼下救治绮罗的唯一希望。

“嗻!”高无庸答应一声,捧来了参匣。打开匣子,看到人参的一刻,高福眼都直了。

一般二十年的人参才得半两,这支参根须具全,上秤四两有余,当寻常人参的八个大。

“高福,”我吩咐:“可着这支参,给你绮主子用!”

一剂独参汤用一两参,这支参可配四副汤药。若这只参用完还救不回绮罗,我就真没办法了。

“嗻!”高福答应去了,我起身来后院佛堂。医家已回,现就只有求佛菩萨护佑绮罗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了。

……

“爷,”傍晚高无庸门外禀报:“福晋说今儿端午大节,使高福来请爷去上房吃团圆饭。”

团圆饭?我掐紧了手里的念珠,绮罗生死未卜,还团圆饭?没有绮罗的团圆饭!

一想到绮罗进府两个月,我至今没和她同桌吃过饭,喝过她敬的酒、尝过她院里的饭菜,我就觉得灰心——佛说求不得。我就这点子心愿,竟至今未圆!

“高无庸,”我疲惫吩咐:“衣裳!”

如胤祥所言,绮罗只是一个后院妇人,我有嫡福晋、侧福晋和许多的妾侍,没得为一个绮罗难过到不过节不吃饭的道理。

嫡庶尊卑,给皇阿玛知道了,又得斥我“轻浮”、“不自重”。

绮罗还有气,而我也还活着,就得继续当好我的儿臣、臣弟、四贝勒。

跟今儿在宫里领的端午宴一样,府邸妇人,打琴雅起,每个人都包裹了几百个口味各异的粽子,将上房能坐十六个人的大圆桌堆成了一座山,粽子山。

包粽子的糯米特别抗饿。感觉午饭的粽子都还抵在胃里,未曾消化,现又得再吃一遍,我真叫是看着就饱了,没一丁点的胃口。

忍耐地,在主位坐下,玉婷眼疾手快地给酒杯斟上雄黄酒,笑吟吟转递给我:“爷,您喝一杯雄黄酒,百病都远走!”

又斟一杯给琴雅。“福晋,”玉婷劝琴雅:“您喝一杯雄黄酒,病痛远远丢!”

我觉得很好笑。现府里就绮罗生病,玉婷这话实在该对绮罗说才是。结果我们这群健康的人在这儿大吃大喝,互祝不要生病,真正病危的绮罗一个人孤零零地喝独参汤吊命。

如此便不怪佛说“颠倒众生”,确是挺疯癫的。

……

挑挑拣拣地尝过各院妇人的粽子之后,我笑道:“琴雅,这天不早了,这许多粽子倒是尽快赏下去吧!”

琴雅自是点头称是,高福便领了府邸各处人等进来磕头,秀英指挥丫头婆子将桌上的粽子装盘散人……

“朱红,”琴雅忽然叫丫头:“你绮主子现虽病着,吃不得粽子,她院里的夏花、夏柳伺候你绮主子,不得闲来,你装两盘粽子给夏花夏柳送去!”

夏花夏柳不过是两个丫头,且已指去伺候绮罗,琴雅当着阖府赏两个丫头脸面,自然是打狗看主,对爷的尊重;再就是收两个丫头的心,使她们知道她依旧惦记她们,没有人走茶凉;最后,自然是实地了解绮罗病况。

一举三得,绮罗这辈子都学不会。

……

都说端午的日子不好,被称为“毒日”,许多禁忌。今天我心情郁结,便特别感谢这个民俗——不必跟其他节令一般在上房留宿。

上房出来,我稍微犹豫,还是决定直接回书房。

琴雅忌惮绮罗,我不能再加重琴雅的疑虑,绮罗身边现有夏花、夏柳伺候,且我已给出了我手里最好的人参。如此我去与不去,都无关要紧。

再绮罗还在,临时抱佛脚虽不可取,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强。

……

早起上朝,下朝后我来看绮罗。未及进房,即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秽气。高无庸瞬间斜挡到我身前。我停住脚,拿帕子堵住了口鼻,方能开口询问:“夏花,你主子怎样了?”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爷,”夏花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主子今儿连药都不能进了。”不能进了?百年人参也不起效用!

我转身出房。

如果注定不能留下绮罗的人,那就将她曾经的美好都印记在我心里。比如李夫人病中不见汉武帝,汉武帝念叨了她一辈子。

“贝勒爷,”夏花从屋里追出来,哀求我:“您与主子再换个太医,换个太医。”

太医只治病,不救命。绮罗这样的情况,我不以为换个太医就能救。

我虽是皇子,人也年轻,但因分管刑部的缘故,见过的死人比资深太医都多。

“夏花姐姐,夏花姐姐!”夏柳手疾眼快扶住了突然翻眼晕倒的夏花。

我转身看到立刻叫管家:“高福,传太医!”

“再告诉福晋,”想到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我沮丧至极:“预备着吧!”

“嗻!”高福答应去了。

孙嬷嬷协助夏柳将夏花抬到厢房炕上。一向神出鬼没的金婆子、徐婆子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悄没声息地蹩进了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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