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四月十一,早朝后我同我一众兄弟来阿哥所胤祯住处看舒舒觉罗氏搬嫁妆。
继八抬聘礼嫁妆之后,第九抬是两对珐琅画怀表:一对红珊瑚珐琅画怀表和一对镶珠珐琅画怀表,刚好是我送富察氏怀表的双倍,我不免揣测:这两对表是哪儿来的?
母妃为人谨慎,即便借姨娘的手给舒舒觉罗氏添妆也绝无可能越过宜妃赏胤?,一气给添两对怀表。
这另一对怀表,左右不歪是绮霞或者胤?。
几抬头面首饰之后,我忽然看到了绮罗的,呃,确切说是跟绮罗一样的碧玉梳——一套八件雕琢喜鹊登梅的碧玉梳子摊摆在大红毡上,每一把都刻着“琢玉坊”的金字招牌。
所有老字号都有几样经久不衰的当家货。“琢玉坊”百年老店,至今销售跟十几二十年前同款的玉梳也是寻常。
不寻常地是舒舒觉罗氏为什么将梳子这种私密物件添进嫁妆展示?
她明儿出嫁不用梳头?
既然这玉梳不是舒舒觉罗常用之物,那是谁送她的?
绮霞吗?总之不会是绮云。
月前绮云的嫁妆里没有玉梳。
既然玉梳是绮霞送的,那怀表就是胤?给添的了。
……
除了两块珐琅画怀表和一套京里少见的玉梳外,舒舒觉罗氏其他首饰、绸缎、皮毛嫁妆倒是跟富察氏仲伯之间,大差不差。
不过多两块珐琅画怀表就意味着多两百两,玉梳的价钱我虽不知,但冲里面柄梳和半月梳的厚度尺寸,四五十两要的。
如此舒舒觉罗氏的嫁妆较富察氏多了两百五十两,在今春指婚的阿哥所四个皇子侧福晋中仅次于绮云,排第二,母妃该是称愿了吧?
胤祯不必说,欢喜得跟个傻子似的,开席后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敬酒。
胤褆哈哈笑道:“十四弟,你今儿多喝几杯无妨,明儿可得悠着点,别叫弟妹抱怨!”胤祯闹了个大红脸,喃喃反驳:“哪儿至于。”
胤祉拍拍胤祯的肩膀笑道:“十四弟,没事,明儿随便喝,回头三哥送你瓶秘药,包你金枪不倒,一举得男!”
我知道京里许多能人异士,暗中流通各种江湖秘药,只没想一向遵儒崇学,埋头编书的胤祉也会与其来往,甚至于还给胤祯推荐秘药,不免沉吟:胤祉这是怎么了?感觉都不似他了。
胤褆张口问出了我的疑问:“三弟,你这什么药?打哪儿得的?”
“大哥有所不知。去岁冬节门下给我荐了个蒙古喇嘛巴汉格隆,”胤祉随口告诉:“进了我些‘肾脑大补丸’,说可治一切肾脑疾病,常服能延年益寿,白发转黑、脱齿重生。我试了试,别说,还真有效用——今春,后牙床这儿真出了颗大牙!”
“真的!”不止胤褆惊叹,一桌人都看向胤祉的腮棒子。
“上个月药用完了,”胤祉接茬讲述:“我请这位巴汉格隆喇嘛替我又新制了一批。大哥,回头我送您一瓶试试,您就知道这药的好处了。”
胤褆点头:“成!”
转眼看到我,胤祉热情相问:“四弟,你也试试?”
胤褆都应了,我自是不能清高不要。
何况一瓶药而已,用不用在我。我点头致谢:“多谢三哥!”
“好说!”胤祉转对一桌的胤祺、胤祐、胤禩:“五弟、七弟、八弟,你们也都试试?”
……
散席回府,我来瞧绮罗。绮罗院子门照例关着。高福上前推开,躬身请我:“爷!”
我迈步进院,未走两步,就闻到厨房炸物的油香,然后便听到金嬷嬷的大嗓门:“老徐,这豆子拿盐水泡过后再炸好吃多了。走,咱们送给主子尝尝。”
豆子?我瞬间想到了佛豆。心说:见过炒豆子、煮豆子、炸花生、炸蚕豆,还是头回听说炸豆子。绮罗这是变着方儿想着吃呢。
炸豆子,亏她想得出!“哎。等会子,我把这个包子吃完。”
“走着吃呗,哪儿那么多讲究!”
说着话,金嬷嬷一手端盘,一手捏着咬剩一半的油炸包子出了厨房。
出门见到我,金嬷嬷瞬间止步,满嘴油光地小声请安:“贝勒爷吉祥!”
我眼不见心不烦,一步没停。
奴才当差错过饭点,寻机会垫补是常情,但金嬷嬷跟着绮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无可能错过饭点。
现在厨房吃油炸包子,就是偷嘴。
奴才当差偷嘴,按我家规,四十板子。
绮罗午睡已起,听说我来,跟我请安:“贝勒爷吉祥!”
“起去!”我扶起绮罗,炕上同坐,入目炕桌上几个油煎包子——比我拳头都大的油煎包子,表皮金黄滴油,肉馅金红流油,比街头苦力吃的火烧都腻人。
“这是在用点心?”我转向绮罗,看到她唇上的油光。
“嗻!”绮罗答应,望望我,小心翼翼地问:“贝勒爷,您要不要尝尝?”
“罢了,”我摆手:“你自己吃吧。”
绮罗接过春花倒来的茶奉给我后,方拿起盘里咬掉半个的包子送到嘴边,我才发现这炕桌上就一个包子盘和一碗茶,压根没有筷子。
我看向手里的茶杯,微一犹豫,揭开了盖碗——绮罗的手刚才端的是承盘,茶碗还是干净的。
再说绮罗人干净,手比世人都漂亮。不用筷子,想必是这包子大个,筷子夹不住。
绮罗能长这么丰腴,想来都是肠胃好,消化得了肥腻饮食的缘故。
……回到书房,戴铎拿来一个匣子跟我禀报:“爷,这是三爷府邸管家刚送来的丸药。”
我想起“肾脑大补丸”这个茬,示意高无庸接过匣子,打开。
“爷,”高无庸拿出匣子里的纸笺呈给我。
我扫一眼,见是用药方子,摇摇头,自顾拿起里面的白瓷药瓶,打开,一瓶赤豆大小的丸药。闻一闻,普通的蜜丸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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