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果然照娶嫡福晋的礼摆在箭亭。虽没能似娶嫡福晋一样,满朝文武都来,但两方亲戚有官职的不少,男席女席加一块,也有两三百人。
“奴才绮仁/义/礼给四贝勒请安,四贝勒吉祥!”
继给胤祉问过安后,郭络罗家的老大绮仁、绮义、绮礼又与我请安。
绮智、绮信不似绮仁、绮义,有宗室觉罗血脉,早年即选为皇子伴读,甫一成年就补进正六品的蓝翔侍卫。
绮智、绮信想当官,一是学绮礼科举,二是从笔贴式干起,慢慢熬,三则是依托胤祺、胤禩、胤禟、胤?提拔。
绮智、绮信现没得一官半职,今儿没资格来这箭亭吃喜酒。
“起去!”我摆手叫起。
绮仁、绮义、绮礼站起身,转与胤祺问安。
没有人问起绮罗,绮礼甚至于都没抬头看我一眼,我却升起跟他说话的欲望。
我想知道绮罗早前在家笑不笑?又是为什么笑?
破了绮罗不笑的法。
悄悄地打量绮礼,绮礼全程跟着绮仁、绮义,就没落单时候,再家有家法的言辞还铿锵在耳,我想不出我要怎么不着痕迹地提及绮罗……
“四弟,”太子忽然问我:“近日忙什么呢?怎么都不见你进宫?”
我看胤褆、胤祺、胤禩、胤禟、胤?都在别桌敬酒说话,这一桌就只胤祉在,随口告诉:“二哥,还是正月十五的时候,臣弟在太白楼偶然听了一段二胡,以为天籁。过去两个月,臣弟一直在琢磨这个曲子。这才刚摸出一点门道。等哪天二哥得闲,臣弟拉给二哥听听。”
为免太子疑心我倒向宜妃,我以为我得跟太子表些忠心。
“哦?”太子目光闪动,露出兴趣:“什么曲子?值当你琢磨几个月?”
“《二泉映月》!”我告诉。
邻桌的胤祥听到了,转过脸去拉胤祯:“十四弟,来,咱们划拳!”……
“怎么个意思?”
“回二哥,二泉即是唐朝陆羽品评天下泉水以为天下第二的无锡惠山泉。”
“哦,”太子恍然:“这是江南的曲子。”
“二哥明鉴!”
太子点点头,笑道:“四弟,也别说什么回头了。一会儿散宴,你来东宫。”
我赶紧答应:“嗻!”
……
东宫书房落座,太子吩咐:“文德馨,将孤的二胡拿来!”
太子的二胡于我不算陌生。不过习惯使然,我依旧拉了一段试音。
“等等,四弟,”太子盯着我的手:“刚刚那段,你再拉一遍。”
我知道太子看出来了,恭维道:“二哥明鉴,这段滑音是臣弟听了原曲后瞎琢磨的,其实比起原曲来差距甚大!”
太子点头:“有些意思。”
“四弟,你拉你说的那首《二泉映月》,孤听听!”
……
一曲终了,我跟太子告罪:“二哥恕罪,此曲恢宏,臣弟才习得一点子皮毛,不及当日首演的无锡举子罗花农多矣。”
“罗花农?”太子微微一想问:“今科会试落榜举子?”“二哥明鉴!那罗花农不止二胡演奏得好,还擅长歌唱,能人声仿出二胡的琴音。就是臣弟不才,实学不来。”
太子点点头,没有多问罗花农,只关心:“四弟,这首《二泉映月》还有唱词?”
“有!”我答应一声,压低曲调,给太子唱了一遍。唱完致歉:“太子明鉴,这曲子原调太高,臣弟实唱不来。”
太子思一刻,吩咐:“文德馨,再拿一把二胡来!”
转回脸,太子笑道:“四弟,这个曲子,孤也试试!”
……
回到府邸,已是傍晚。我记着弘昐的事,来瞧玉婷。
正是阳春三月好时节,玉婷院里两株榆叶梅开了。
榆叶梅又叫小桃红,花色艳丽,堪比桃花,花量却是桃花的几倍,适逢花期,两树烂漫似两把火炬一般照亮了整个庭院。
抄手走廊下挂着鸟笼,笼子里画眉、百灵、娇凤活泼蹦跳,卧房开着窗,玉婷穿一件水红袍子手捧绣绷,坐在窗前刺绣,神态安详。
不得不说玉婷是有些才情的,家常将她的院子收拾得跟绮礼笔下的仕女图一般静谧美好。
抬头看到我,玉婷起身迎我:“爷,吉祥!”
我扶起玉婷:“起来!”
炕上坐下,随手拿过玉婷手里的活计瞧了瞧:“这是在做荷包?”
还是龙凤呈祥图案。
“嗻!”玉婷笑道:“宫里喜事连连,爷吃喜酒不能只换衣裳不换荷包。奴婢得闲,做几个荷包给爷替换!”
“有心了!”我不免感叹。
玉婷做龙凤呈祥荷包虽有影射绮罗女工不行之嫌,但宫里喝喜酒确是都挂龙凤呈祥荷包。再我也无可能因为绮罗做砸了龙凤呈祥荷包,就不挂龙凤呈祥荷包。真若如此,那才叫笑话。
玉婷嫣然一笑,捧茶与我:“爷,您请喝茶!”
又叫丫头:“捧砚,将厨房今儿新做的茯苓糕、红豆饼装两碟来请爷尝尝!”
喝一口茶,我方说明来意:“玉婷,再几日就是弘昐周年忌。到时爷使高福往弘昐坟前祭祀,在柏林寺定一个七日的法会,法会带上弘昀的牌子。”
“玉婷,你可有什么想替弘昐做的?”
提到弘昐、弘昀,玉婷瞬间拿出帕子抹眼:“爷至今惦记着弘昐、弘昀,是弘昐、弘昀的造化。都是奴婢福薄,说到心愿,左右不过是拜佛忏悔,做些功德!”
对于两个儿子的早夭,我一直都很心痛,但不知道是不是近来见多了绮罗眼泪的缘故,我当下竟觉得玉婷哭得有些假——一般都是伤心难过,绮罗的眼泪那是说掉就掉,玉婷却是要拿帕子左右左的点好几回,方红了眼眶,且泪珠也不及绮罗的大颗连串,滚得顺溜。至于鼻红眼肿,涕泪交下,更是没有。
我不怀疑玉婷对两个儿子的感情,我就是单纯地不喜她这个没有眼泪硬挤出眼泪的造作,可谓画蛇添足的愚蠢。
不过看在两个早夭孩子的面子上,我佯装不知地点头:“回头爷使高福送二百两银子给你,你看着使吧!”
“奴婢谢爷恩典!”
想着半个月都没来玉婷院子,我拈起一片茯苓糕笑道:“今儿午晌净顾着喝酒,都未曾用饭。爷看到你这茯苓糕,倒觉出点饿来!”
“爷,”玉婷殷勤道:“奴婢晚饭熬了红稻米粥,最是温润养胃,您喝一碗。”
“捧砚,”玉婷唤丫头:“去厨房瞧瞧,晚饭如何了?有了,就赶紧送来!”
……
在玉婷院子用过晚饭后我方来上房。
上房里琴雅一门心思地在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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