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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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闻言一愣转即笑道:“果然!”

“那四哥,似八哥每尝请了大哥、九哥、十哥、十四弟、绮仁、绮义、绮礼、再加上门下文士一起赏花听戏,席间江南歌舞伎助兴,也都是文会!”

我点头:“孺子可教!”

……

皇阿玛忽然宣布谒陵。对于皇阿玛心血来潮的出行我早已习以为常。何况冬至给过世的先人烧寒衣是传承千年的风俗。我只是感慨皇阿玛再次抛下了胤祉,此趟点了胤禔、胤禟、胤祥和胤祯随扈。

或许这就是世人推崇的多子多孙的福气吧,我寻思:一个不满意,就换一个!

至于被替换,被忽略的子孙,则无人在意。

作为被忽略的子孙,我想我将来一定好好对待我的儿女,不使他们经历我经历的委屈。

胤祉在京,太子就不大想起我来。当然为了明哲保身,我也巴不得如此。临近年关,我在刑部几乎无事,所以也不必去衙门,日常我都在家待着。

天寒地冻的,我喜欢待在暖和的炕上,温一壶酒,就两个简单的下酒菜,看刑部留档的陈年老案,间或望望梅瓶,想想绮罗。

相思两年,如今我也想开了。自古一家有女百家求。绮罗婚事未定,我想她就是《诗》开篇讲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三岁就在母后的教导下背熟的诗篇,没想如今才解其中真味……

“爷,”戴铎忽然拿着邸报回禀:“皇上谕旨:马齐、佛伦、熊赐履、张英为大学士,陈廷敬为吏部尚书,李振裕为户部尚书,杜臻为礼部尚书,马尔汉、范承勋为兵部尚书,王士禛为刑部尚书。”

我……

大学士类似于唐朝的中书省,皇阿玛一切谕旨都从此出,日常不过五六人。今儿倒好,一气增补四人——似张英也就罢了,李天馥原是汉官,满官,皇阿玛即使因为顺天府乡试的事对伊桑阿、王熙不满,补马奇、熊赐履也就罢了,干什么又提拔佛伦这个明珠党?

众所周知,曾经的武英殿大学士明珠跟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两大权臣各有所拥。

明珠是惠妃的堂伯,跟大哥胤褆的关系比索额图跟太子别无二致。

佛伦作为明珠一党,天然地跟太子不大对付。康熙二十七年,明珠倒台,佛伦跟着被革职查办。

康熙二十九年,皇阿玛亲征准格尔途中患病,将军权赋予福全。福全领大军跟准格尔会战乌兰布通。大战中大哥胤褆贪功冒进,福全拼死相救,最终救回了胤褆。

本来这只是大战中的一个插曲,没想凯旋后在此战中九死一生的佟国维坚持认为他哥佟国纲此役战死完全是索额图设计陷害,一纸诉状递到皇阿玛御前,自此跟索额图势不两立。

皇阿玛虽将折子留中,但宫里自此也有了索额图阴谋杀害皇长子胤褆,误伤老国舅佟国纲的谣言。最可怕的是我以为这谣言并不全是空穴来风——至此之后,福全不再似早前一般万事不开口,一问三不知,家常没事就给皇阿玛荐些索额图的政敌,比如早前被革职查办的明珠党,佛伦一类。偏皇阿玛都准了,甚至于还重用了——皇阿玛起复福伦为川陕总督,索额图立就失了对边境军事的控制,太子对福全的态度跟着也变了。

及等去岁葛尔丹大捷,皇阿玛迁佛伦为礼部尚书,太子就更不待见福全了,见面都是全套的君臣之礼,再没一点叔侄之情。

现福全随驾,太子看到皇阿玛这份旨意,一准又记福全一笔。

太子跟福全,感觉这辈子都好不了了,跟大哥胤褆,也只是没公然撕破脸而已。

再除了佛伦,满汉十二尚书,这一下子就迁了六个,整一半。

这么大的官员变动,皇阿玛若早前没跟太子商量,太子肯定又要忙活了。

“戴铎,”我吩咐:“抄了王士禛的履历来。”

王士禛早前是户部的官,只去岁迁都察院左都御史后才跟我刑部有了些来往。王士禛官声不错,正好我也懒怠交际,如此两便,竟没一点私交。

现王士禛升了刑部尚书,成了我的顶头上司,就不能跟早前一般,该走的礼还是得走起来……

次日一早我日常往东宫请安,巧了,除了随驾的满人官员外,昨儿升迁的陈廷敬、李振裕、杜臻、范承勋、王士禛等汉官都在。

“四贝勒吉祥!”见我过来,几个人齐齐请安。

“各位大人请起!”

叫起后,我一步不停地继续前行,直等走进我兄弟堆里方暗舒一口气。

请安归请安,寒暄则是万万不能的——太子可是比皇阿玛更忌讳我兄弟结交大臣。

请安出来,太子方叫进廊下的群臣。胤俄见状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知胤俄意思,无非是皇阿玛在京都许我兄弟参与早朝,偏太子监国,却是连皇阿玛的谕旨都不告诉一声,想知道都得自己看邸报。

早年我也曾似胤俄一般不平,现今我已明白“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甘愿避嫌——命这个东西,不认不行。

想着王士禛现为太子招去,我一个人去刑部没意思。我回了府邸书房。进院闻到一股清香,我有些惊喜:廊下的腊梅开了。腊梅大概是腊月寒冬,京师室外唯一能开的花了。

我喜欢腊梅,不止喜欢腊梅沁人心脾的芬芳,更喜欢天地萧杀中腊梅无畏绽放的勃勃生机。

端详良久,我方不舍的剪下两支花枝,叫管家:“高福,将爷那对唐三彩花瓶拿来。”

玉婷的病久不见好,至今未能出屋。我送一支梅给她,望她见花心喜,走出悲伤。

再琴雅是我嫡妻,日常操持家务,也不宜冷落。

插好两支花,我吩咐明茶天酒:“你两个将花给福晋、侧福晋送去。”

丫头抱着花欢欢喜喜地走了,我回望向架子上的梅瓶——明春红梅花开的时候,绮罗想必也将嫁为人妇了吧?

到时我就真的连想都不能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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