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重礼法,庶女指皇子嫡福晋,还是元嫡福晋,绝无可能。再绮罗的脾性,也不似当家主妇的料。胤禟至今未娶,待后年大选,绮罗嫁胤禟就是第一侧福晋——第一,我忽然想到,去岁胤禟对宜妃相中的一应秀女横挑鼻子竖挑眼,该不会就是为给绮罗留位置吧?
第一侧福晋,这是绮罗这个庶女选秀指婚给皇子时能得的最高位份。
细想也是,似我不过一面就相中绮罗,胤禟作为表哥,打小跟绮罗熟识,但凡不瞎,何能看不出绮罗的好?
胤禟若真如此有心,绮罗归他,我长叹一口气:倒也罢了!
领宴出来,已是午后。内宫有东西两路,整十二座宫殿。母妃的永和宫和惠妃娘娘的延禧宫都在东路。我和胤禩、胤裪、胤祯带同琴雅、玉婷、绮霞结伴而行,直走到宫门方才分开。
后宫许多嫔妃,即便位居四妃,母妃一个月也只能见皇阿玛一两遭。母妃早习惯了宫里的生活。今儿这样的日子,母妃跟往常一样掐着佛珠合目枯坐,直等听说我们来了才似受了香火的菩萨一般睁开眼睛,和煦笑道:“都起来吧!”
闻声胤祯立跟猴儿似的蹿到母后身边,拉着母妃的手问:“额娘,您午膳用过了吧?”
“用了,用了!”母妃笑道:“早晌额娘接了你使摸鱼儿送来的信,知道太子留席,就自己用了。”
“额娘,那您上月泡的的葡萄酒还有吗?”
“有,有!”母妃连声答应,又叫宫女:“宁芳,将本宫酿的葡萄酒拿四坛子来。”宁芳拿来酒,母妃唤我道:“胤禛,本宫酿的这葡萄酒虽不及法国传教士进来的洋酒,倒是也还行。似胤祯就很喜欢。今儿你也带两坛家去。”
我放下茶杯,谢恩:“儿臣谢母妃赏!”
站起身,额娘又道:“胤禛你已开府,今儿中秋门下都要来磕头。你和琴雅这就回吧!”
才刚进门,就打发我走,我明白:额娘要跟胤祯说体己话,嫌我在场碍事。
“嗻!”我同琴雅、玉婷告辞,高无庸上前接过宁芳递上的酒坛。
“额娘,”身后传来胤祯的撒娇声:“您卤的鸭信还有吗?这喝酒没有下酒菜哪成?”
“有,有,宁芳……”
胤禛,我告诉自己:别回头。回头也不会改变什么,只会更加难堪。
回到书房,看到高无庸犹捧在手里的酒坛,我不觉苦笑:额娘眼里,我这个儿子就只当这两坛酒的情?
“这酒先收了,”我吩咐高无庸:“等哪天你十四爷来,再拿出来。”
既然胤祯喜欢,我这两坛就也留给他好了。
“嗻!”高无庸将酒递给秦锁儿,自上前来伺候我更衣。
炕上坐下,抬头看到架子上的梅瓶,想起绮罗,我不免感叹:绮罗打小得经历了多少冷眼,才养成如今的坦然不争,自甘人后?甚至于对胤禟的主动搭讪都唯恐避之不及……
傍晚进上房吃团圆房,格格懋华领了纯慧来给我和琴雅磕头。
纯慧是我的长女,今年已四岁。胖嘟嘟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睛,高翘的鼻尖,很是可爱。
我恍若未见的端起茶杯,低头喝茶。
纯慧是懋华私停避子汤,没我的主怀上的。按照道理,在发现懋华私怀身孕的第一时间,我就当一碗红花,永绝后患。但我下不了这个手,到底叫懋华生了下来。
我不想助涨后院妇人的野心,重蹈覆辙,就不能再对懋华纯慧加以辞色——横竖纯慧是我的长女,将来一个郡君少不了,府邸奴才不敢轻慢。
“朱红,”琴雅吩咐丫头:“扶大格格起来。”
琴雅看纯慧的眼神跟郭络罗太太看绮罗一般从不带笑,且扶都不愿扶纯慧一把。我明了琴雅打心眼里不喜欢纯慧。
“大格格,起来!”
玉婷眉开眼笑地扶起纯慧,我暗自点头:玉婷虽说小性,却是知道没必要针对纯慧。玉婷对懋华也还行,将来纯慧大了,进宫请安领宴有玉婷关照,倒也罢了。
“宋妹妹,”琴雅转对懋华:“现已是中秋,早晚风急。大格格还小,受不得风,你这就叫奶娘领回去吧!”
纯慧一个女孩儿,我对琴雅的做派很不以为然:在家能待几年?
自古“父严母慈”,我作为阿玛不好表露的亲情,琴雅作为嫡母正该补上才是。大过节的,许纯慧在上房多呆一会子能如何?何苦急吼吼地赶她走?
再纯慧都走了,更小的弘昐是不是也得走?
……
看奶娘抱走纯慧、弘昐后,琴雅对我笑道:“爷,今儿过节,且叫宋妹妹、安妹妹都坐了,吃顿团圆饭吧!”
我点头:“嗯!”
心里却很不高兴:敢情琴雅心里,纯慧、弘昐不是一家子,不用团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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