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半日,邓洛书亲绣手帕赠予秦世卿的消息就在一众女徒中不胫而走,而且越传越离谱,有几人甚至张口闭口喊起了“秦夫人”。
散学后,邓洛书瞬间被人包围,不论是旁敲侧击,还是直言相问,她一概回以羞涩一笑,嗔道:“没有的事,大家可千万别再打趣我了,叫表哥听见,是要恼的。”
乔欢对这种风言风语没兴趣,可阿绵不一样,这种热闹,她不仅自己要凑,还硬要拉上乔欢。
她抱着乔欢的胳膊,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硬是挤进人群,两眼看向邓洛书,笑嘻嘻道:“邓姐姐就别害羞啦!冯妈妈都说,姐姐与家主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除了你,天底下谁还配得上咱们家主?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那个福气,能吃一顿喜酒。”
乔欢瞧了眼邓洛书的扭捏,先前还只是怀疑,可现在,她确定以及肯定,邓洛书对秦世卿确有男女之情,而非仅仅是因为长辈的“撮合”才亲近秦世卿。
皎皎君子,既然她喜欢,必然也有旁人喜欢,这无可厚非。但若这般不爱惜自己与心上人的名节,通过造谣使别人误会些什么,她就十分看不上了。
但也不一定是造谣。
这得看秦世卿知不知道这帕子出自何人之手。
得空得去问问他。
乔欢抽了胳膊往外走,阿绵匆匆拉住她:“咦,欢姐姐,你是不舒服吗?脸色怎这般难看?”
听到这句话,邓洛书掀起眼皮,朝乔欢斜睨过来。
“没有,”乔欢拍拍阿绵拉着她胳膊的手,“我还有些事,先走。”
夜幕四合,清澜斋的书房里,秦世卿立在案边,绾袖提笔,垂目看着白宣,迟迟不曾落笔。
阮贵妃表面瞧着圣眷正浓,可官家却迟迟未立继后,更别提年前还曾幽禁阮贵妃于披香殿。据说,二皇子在雨中哭诉数日都没换回官家的半分心软。
官家对阮贵妃的态度,实在难以琢磨。
这贺寿的灯盏该以何种花纹装饰才能衬得起阮贵妃的身份,既不僭越,也不贬低,还能让官家娘娘满意,个中讲究,已令他苦恼数日。
福祸相依。看似是满门荣耀,一个弄不好,只怕会给秦家引来杀身之祸。门外传来响动。
“家主,我是乔欢,方便进去吗?”
秦世卿搁笔,“方便,进来吧。”
乔欢将赤豆糕放在桌上,“这是玉姐姐托我捎过来的。”
秦世卿疑惑道:“玉奴呢?”
“好像是有事。”乔欢仔细回想了一下在清澜斋碰见玉奴的情形,“挺急的,玉姐姐好像是往门房那边去了。”
“门房?”秦世卿有些意外,叫了靳忠进来,“你去门房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靳忠领命而去。
乔欢站着不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秦世卿温声道:“欢娘子还有事?”
难得来一次,肯定不能就这么走了。乔欢道:“有!”
她搜肠刮肚想出来个问题,“后日进山识竹,可我还是不怎么会判断竹龄,家主能再教教我吗?”
后日进山不仅要识竹,还要伐竹。
各人伐回来的竹子便是日后制作用以考核的灯盏的材料。竹龄如何,关系到灯盏的品质,也算是评分标准之一,自然是要格外上心
秦世卿沉吟片刻,“我若独独教你,岂非对其他女徒有失公正?”
“不会啊。”乔欢拖过圆凳坐到案边,“家主又没有说过不准提问问题,同窗们平日也见得到家主,却没有人前来询问。现在我请求家主为我答疑解惑,这怎么能说有失公正呢?”
好像是这个道理。秦世卿笑了笑,“竹龄三载以上,韧性佳,不宜折断,想来周先生教过你们这个。至于如何分辨,细节繁杂,只说一遍,你也记不下来。”
他看向对面书架,“书架二层有本红皮书,是我儿时的手记。你且拿去细看,便知如何判断竹龄了。”
红皮书封在一众深蓝里十分显眼,一眼就能看见。
乔欢高兴地道了谢,跑去拿书。
这本书秦世卿多时不看,放的位置偏上,乔欢踮足了脚才堪堪摸到书脊,偏还挤得结实,抽也抽不动。
费了好些力气才抽出半个书身,乔欢又猛地一拽,总算囫囵拿到手,却将两侧的书也连带出来,眼看着就要砸伤脑门。
她自小机灵,一个侧身,轻松躲过,可这书却还是砸伤了人。
“嘶……”
秦世卿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家主?”乔欢愣了一瞬,“你你你——你没伤到吧?”她心急地去扒秦世卿捂在额上的手。
一道半指长的血痕横在左眉骨上方寸许,不深,还在往外渗着细小的血珠。
书页边缘狠起来,也能锋利如刀。想来是被掉落的书本不小心扫到了。
乔欢结巴道:“出、出血了!我我我我帮你擦!”
“无妨,你没伤到就好,我自己来便是。”说着便从袖中掏出布帕,深蓝打底,振翅欲飞的白鹤十分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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