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教冷笑一声:“除了你们,别人都已于今日前去了京郊的书院。与其担心别人逃出去得不到惩罚,不如想想为什么是自己站在这受罚。”
宁成淮悄悄往后排站了站,不想被生气的管教针对。
可他抬眸时,正好与管教的神色对视。
这一瞬,管教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仿佛有悲哀,还有一种早知如此的感觉。
宁成淮:?
好在管教没看他太久,转而宣布起了对各人的惩罚:“你们初来书院,虽还未正是就读,但已然是书院的学子,就必须遵守书院的章程。”“女票、赌,都是不可容忍的重错!”
闻言,下面的学子开始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
毕竟京城的赌坊远近闻名,就算不抱着逆天改命的想法进去赔得连裤衩子都不剩,进去玩上几把也是人之常情。至于输得多赚的少,那就另当别论了。
“肃静!念在你们是初犯,这里有纸和笔,你们将此事写信回去,告知自己的家人,并真诚检讨,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写给家人……这种一言不合告家长的画风,倒是和宁成淮记忆中很像。
他前世在南山书院惹了夫子不少白眼,写给家人的检讨写了不少,不过全都扔给了军中的宁成渝。
宁成渝除了要用他时,本来看他就烦,人不在身边就当死了,哪有心情看他写的什么检讨。
所以前世到最后,宁成淮几乎成了整个南山书院的混世魔王。
不过今生,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宁成渝对他,态度意外还算和缓。若是寄给他,以他那似有若无的兄弟情,或许还真上了心,那就万万不可了。
至于寄给太太和侯爷……虽然宁成淮本不打算再与他们有太多瓜葛,但是只是封信,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只是……
宁成淮抬眸,正对上苏瑾试探的神色。
视线撞上的一瞬间,苏瑾勾勒出一抹清澈的笑颜。
像是察觉不到宁成淮的敌意,苏瑾越过忙忙写信的人群挤了过来,轻声问:“成淮哥哥,你想写给爹,还是娘啊?爹一把年纪了得知此噩耗,我真怕他气出病来。可你要是写给娘,她恐怕看都不会看就会把你的信撕了……”
宁成淮不由得高看了苏瑾一眼。
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苏瑾的猜测分毫不差。前世宁成淮在前线生病,两年没见过爹娘的他去信回府,信却石沉大海。宁成淮以为是战乱影响了通信,直到信使心软告诉他,他才知道他的来信梅主母看也没看一眼,直接扔到了火盆里。
察觉宁成淮神色的变化,苏瑾无辜地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会当真了吧,成淮哥哥。”
宁成淮从前世的遐想中回过神来,没理苏瑾,抬头问管教:“这信能送进皇宫吗?”
管教拧眉:“可以是可以,你要送个哪一位?若是不能说通,我们是不会寄的。”
在宁成淮说出皇宫后,学子们再次交头接耳起来。陈令冥让苏瑾附耳到自己身边,朝他耳语几句。
苏瑾的神色由震惊转为了然,最终转为嗤笑:“不就是要送进兰府嘛,成淮哥哥真是的,还要转个圈子送进皇宫太医局,是不是怕直接送到兰府人家不收,好送进太医局,和百姓求医的书信混在一起,好蒙混过关?”
他一口气奚落完宁成淮,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通畅了,最后加了一句:“毕竟,管教们好像不会一个个检查,家人到底有没有收到信件。”
他话音落定,管教已然脸色铁青,对在场所有人道:“此番检讨信发出十日后,书院会追加信笺询问家人的回复。若有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还是尽早熄了吧。”
苏瑾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昂首挺胸地继续给梅主母写信,却没看到他身后,学子们对他近乎排斥的眼神。
而此时,管教还在和宁成淮对峙:“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信想要寄往皇宫何处?”
宁成淮淡淡道:“东宫。”
“东宫?”管教望向宁成淮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神智错乱的人,“收信的那人,须得认可自己是你的家人,不可胡编乱造。”
谁都知道,管事其实想说的是“你能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苏瑾也偷偷竖起了耳朵,生怕宁成淮和太子真的有什么关联,让自己平白被比下一头。
宁成淮淡然道:“我是个大夫,我的病人便是我的家人。我给病人寄信,有什么不可吗?”
苏瑾咬牙切齿:“那也得你的病人知道,他就是你的家人。”
宁成淮罕见地笑了。
不带恶意,只是觉得苏瑾此举很好笑而已。除了苏瑾的质问,全场鸦雀无声,再也无人提起宁成淮与东宫的关系。
半日后,东宫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小卓子将信呈给了正在商议国事的秦佑钧,一袭暗黄色走兽外袍的秦佑钧手一抖,将整张信放在眼前。
看了上面的内容,他笑到捧腹绝倒。一直到国事商议完,秦佑钧眼角还挂着抹不掉的笑意。
在场的大臣都怀疑,一向稳重冷厉的太子这是受到了爱人的情信。
只有秦佑钧自己,对着那信上寥寥的“去赌坊被抓了,烦,写给你,别管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卓子,把墨磨好,我来给我这位远在南山书院的家人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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