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惊得轻呼一声。
黄嬷嬷脸上，汗水、泪水、鼻涕……糊得像个疯婆子。
尤其那双眼……眼眶红肿，眼珠子里满是血丝，恐惧遍布，恍若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般。
钟晴放柔了声音：“嬷嬷……我们把婆婆放床上吧，她应该快醒了。”
黄嬷嬷神思恍惚：“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醒了，就好。
黄嬷嬷爬起来，爬到一半，麻了的膝盖一软，不小心摔了一跤，连滚带爬，爬到钟晴身边扶起洪夫人。钟晴揉着膝盖忍着针戳麻痹的感觉一起将洪夫人扶到床上。
待将洪夫人安置妥当，钟晴瘫在床脚榻上，软成一滩。
黄嬷嬷立在床头，忽抬头死盯着钟晴。
钟晴垂眸轻揉自己的膝盖，装作不知黄嬷嬷在看她，任由黄嬷嬷满怀恶意的视线像铁筛子般，想要将她连皮带肉筛过。
“嬷嬷，我先回了，否则婆婆会察觉到……”
黄嬷嬷嗯了一声。
钟晴扶着床榻起身，躬身弯腰起身，扶着家具，一步一步挪出了院子。
趁洪家时辰未到，人们未起，避开巡视的兵丁家丁，进了洪琅的院子。
只刚进院子里，洪琅已站在她门口，目光如炬盯着她：“哪儿去了？”
钟晴不由自主倒退小半步，心里惴惴，垂首，小声道：“……院子里……”
洪琅虽没听清，但估摸她不敢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便放过了她。
皱眉冷道：“别乱跑。”
便回了正房，连夏景秋所在的西厢房都没进。
虽大清早，可六月里，屋子已热得像个火炉。
站在镜前，才发现自己狼狈得像酸菜缸子里拧出来的酸菜。
一向整齐的发髻半耷拉着，发丝有的贴头皮，有的翘上天，身上的大褂和裙子黑黢黢皱巴巴的，绣花鞋也湿皱得像八十岁老奶奶额头的皱纹。
脸上的肿未消，亏搭拉下的发髻挡住了没被洪琅发现。钟晴换了衣裳，披着发，唤耳房里的梅儿打水来沐浴。
梅儿迷迷瞪瞪打了水来，又睡去了。
钟晴也不管她，自沐浴洗了发，坐窗前晒着。
热腾腾的天晒得她流汗。
只洪琅又出去了。
见他看了过来，条件反射唰得一声关了窗子。
她听见了。
洪琅嗤笑了一声。
钟晴心提着，她现在看到洪琅就会想到，洪琅不是洪夫人亲子……
那……
钟晴摇了摇头，这不是她能想的。
不一会儿，发干了，钟晴便上床休息去了。
心里害怕，却抗不住太累，慢慢睡着了。
只梦里不太安稳。
梅儿来了一趟，收了水，见她面朝里睡着，更懒得去提饭，自出去玩耍去了。
无人打扰，钟晴睡了一天一夜。
次日才缓了过来，只刚用午膳时，梅儿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小姐！小姐！！夫人找你！！”
钟晴唰地站起，她现在有些怕见到洪夫人。原地犹豫了会儿，梅儿一个劲催，方急匆匆迈小碎步子走了。
钟晴疑道：“婆婆找我？”
梅儿嗯了一声，又道：“黄嬷嬷叫我来的，看嬷嬷的神色，很急的样子。”
钟晴嗯了一声。
心也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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