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夫人阴恻恻地盯着黄嬷嬷：“是你！贱女人！你竟然还活着！！”
钟晴心里一惊，抖着手过去，牵起嘴角，拉起洪夫人的手，颤声：“乖，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洪夫人忽撇嘴欲哭：“娘，是不是父亲又打你了……”
说着抱着钟晴的腰：“娘，我想你了……娘……你怎么还不来接我？说好的，就在洪家呆两天就来接我回家的呢？娘……”
说着又恨起来，一面拿头撞着钟晴的肚腹，一面冷道：“我恨你！我恨你们！！”
“你们把我娘害死，把我送给洪家，洪家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钟晴尽全力忍住颤抖，柔声唱着童谣哄着。
可洪夫人全然不听，只一劲儿抓着钟晴撕打：“你这老不死的！！你把我的琅儿弄哪儿去了？！你还我琅儿！！你怎么还不死！”
洪夫人劲大得很，长长的指甲挠破了钟晴的胳膊脖颈，雨水渍进去，疼得很。
钟晴只能尽力拦着，黄嬷嬷只一劲儿抹眼泪哭：“怎么办……”
钟晴艰难地把自己头发从洪夫人口里抢出来，一面断断续续说：“找，找……找大爷！！”
黄嬷嬷陡然一惊：“不，不行，不能找大爷！”
钟晴勉力按住洪夫人的手：“快来帮我！”
黄嬷嬷回神，伸手帮忙摁住洪夫人的手脚，洪夫人抬眼阴狠地盯着黄嬷嬷：“连你也要背叛我！！”
黄嬷嬷吓得忙松了手，跪地哭道：“夫人，夫人……小姐啊，是我啊，我怎么会背叛您啊……”
洪夫人忽笑起来，法令纹诡异荡开：“你当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我的琅儿呢！！我的琅儿怎么死的你告诉我！！！”
钟晴吓得后退，脚一崴，一屁股坐地上，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洪琅……死了？？？那现在的洪琅，又是谁？？？
黄嬷嬷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夫人……一直都知道？？？
洪夫人起身，走到钟晴面前蹲下，挑起钟晴的下巴：“你人死了，双胞胎倒留了下来扎我的眼，你瞧瞧，你瞧瞧你的双胞胎被我养的好的吧？嗯？你再瞧瞧我的琅儿，怎么样？你就在地底下好好瞧着我的琅儿是怎么把你的孩子压在脚底下的吧！！”
说着一巴掌扇在钟晴脸上：“贱人！”
啪的一声。
洪夫人听见这声音似乎怔了瞬息，蹲下来，哀哀戚戚：“娘，父亲又打你了……”
说着伏在钟晴怀里哭了起来。
钟晴低着头一手轻拍洪夫人后背，一面呢呢哝哝唱着童谣。
脸上五指印鲜红。
眸里惶恐不安。
今夜过去，她恐再无活头。
或是发疯累了，洪夫人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黄嬷嬷跪伏地面上颤着身体不敢动，钟晴一人抬不动，三人跪缩在地上。
雨，似孩子没了娘般，肆无忌惮打砸世间，发泄崩溃的情绪。
屋子沉重昏沉，只软软嫩嫩却又沁着低低泣音的童谣声在暗黑空洞的屋子里回荡。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好宝宝，然后给我一块糕～”雨声哗哗，童谣声不再软嫩，变得低哑……沙哑……
钟晴只听得见自己嘶哑着嗓音，眼睁睁盯着窗户。
雨势愈发大了，密密匝匝，打在窗户上。
天晴后，该给窗户换上一层窗纸了。
钟晴漫无目的地想，雨点似在窗纸上打出了一个隐隐绰绰的黑影，像一个人的人头，眼一眨，影子又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钟晴只觉过了七八个时辰似的，煎熬难挨。
雨终于停了。
窗外慢慢蓝了起来，蓝由深至浅，暗如黑幕的蓝，至深如宝石的蓝，淡如烟的蓝，最后浅如月白的蓝……
东方既白。
蝉声渐起。
钟晴轻声喊着黄嬷嬷，黄嬷嬷颤巍巍抬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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