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醒来,已不知今夕何夕。
睁眼,便见北欧风格的床幔顶,触目可及处,皆是西式风格的家具。
繁花布艺沙发,留声机,电话筒,电灯……靠窗处两个铁艺靠背椅,一个小小的玻璃圆形几,几上插了一瓶花。
门响。
钟晴望去。
一位年轻女士穿着褐红姑绒夹棉旗袍,脚上棉皮鞋,怀里抱着一瓶灿艳艳的黄菜花儿进了来。
菜花儿都开了?
那这会儿快二月了?
她昏了近三个月?
也不知二娃怎么样了,好了没。
想张口,却没力气说话。
手上还打着点滴。
这位女士进来也并未去床边,径直去窗边换了花。
她拿着换下来的花瓶走到床边,仰头看了下点滴,觉得滴速有些快,伸手给调慢些。
视线这才下移,正和钟晴视线对上。
二人互眨巴着眼睛。
钟晴说不出话。
这位女士,长得颇为英气。这位女士是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有点发懵。
钟晴嗓子里痒,微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你好……咳咳……”
嗓子还是干哑。
女士忙放下花,转身去倒茶。
她坐床边,先将茶杯放在床头柜上,再将钟晴缓缓扶起半倚在自己身上,一手扶着,一手拿起茶杯缓缓喂着。
钟晴喝干了水,还想喝,女士却道:“缓缓的,不能急。”
钟晴嗯了一声,将唇移开。
女士将茶杯放回床头柜,轻柔将钟晴放回床上:“这里是庆城医院,放心,孩子已好了,村子里也已交代好了,因您伤重,一个多月一直高烧不退,不得已,才带这里好生养伤。行李也都带了来,路上的几个箱子忠国也找了来,放在了我们家书房。”
钟晴嗯了一声,放下心。
最念着的事儿放下了。
女士见她醒了,朝门口喊了一声:“文竹!!”
门口进来一军人:“到!小姐有何吩咐?”
女士道:“向将军报告一声,钟晴女士醒了,请他安心。再去跟忠国说一声,家里客房收拾好,待钟晴女士好些,回家休养。”
文竹应了声是,转身跑走。
女士笑道:“还没正式介绍。您好,我叫蓝田儿,易谨的未婚妻。感谢您救了将军。”
说着伸出手来。钟晴瞳孔一震。
愣愣伸出手来和蓝田儿握手:“您好,钟晴。”
蓝田儿另一只手放钟晴手上:“我知道您,您导的剧,我听说过,很好。您写的诗歌戏剧,我也很喜欢读。”
说着便开始谈了些自己对钟晴最新发表的诗歌《致我最爱的你》的看法。
尤其短剧。
钟晴夜半写时,情绪激昂,文字不免尖锐了些。
但蓝田儿却认为,该称钟晴为英勇的革命战士!
文能拿笔抒情爱国,讽刺封建军阀。
武能替将军挡枪,舍己为人,以命相救。
钟晴脸颊泛红,真心觉着蓝田儿言过其实。
又为易谨已结婚而伤感。
更为自己昏迷前所做的事而感到羞耻。
房外似有些动静。
蓝田儿忽问:“您很爱将军?”
钟晴一愣。
一颗心跳得极快,心里极紧张。
“钟小姐?”
钟晴回神,提起嘴角笑道:“我钦佩将军。那日里风雪极大,情况又紧急,我并未看清是谁。”蓝田儿慨叹:“钟小姐果然慈悲心肠。”
钟晴笑了笑,垂眸:“蓝小姐谬赞了,钟晴只做了本该做的罢了,那种情况,谁都会那么做的。”
蓝田儿见她精神不济,便不再闹她:“您瞧我,光顾着说了,家里厨房里正炖着燕窝粥,平平淡淡的补身子最好,很适合您现在用,我这就回去拿,您睡会儿。”
钟晴笑了笑,勉力抬头致谢。
她记得……临昏迷前,她好像蹭了蹭易谨的胸口……
易谨的胸膛,温暖,又宽厚……
那会儿以为自己不行了,行为便放纵了些……
现在……
竟不知易谨已订了婚。
竟做下那等羞耻的事儿!!
脸上火辣辣的,觉着十分挂不住。
怎么就醒了?!
这会儿易谨的未婚妻如此细致温柔,更觉没脸见她。
一时心灰了大半儿。
自嘲。
竟差点做了那坏人婚姻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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