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表小姐病了,夫人遣您去看看呢。”
隔着一道门,卫澈懒散地靠在软榻上,正慢条斯理地剥橘子。
待屋外的嬷嬷等焦急了,他才幽幽开口:“病了就去找府医,找我做什么?”
这话说得直接,嬷嬷知道他是在推脱,但自己也不好明说,是夫人想让两个年轻人多相处相处,便只好委婉道:
“夫人已经找府医看过了,不过世子爷前去看看,兴许也能舒缓舒缓表小姐身上的病痛。”
“舒缓病痛?”卫澈挑去橘子上的白絮,扔了一瓣在嘴里,极酸的汁水立即在舌尖迸开,酸得卫澈直倒牙。
他挤着眼睛缓了缓,而后又道:“怎么,难道我这双眼睛是什么神兵利器不成?将人看上一眼就能药到病除了?
“若是如此,母亲又何必还要担忧我前途,只消给我在京中盖家医馆,我必能日进斗金发财致富,也省得她老人家整日烦忧。”
立在一旁的付纵英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随后便被卫澈凉凉瞥了一眼。
自家世子爷总是这样混不吝的性子,那嬷嬷见怪不怪,便软了声音,想着世子吃软不吃硬,总能同意的。
“老奴也只是奉命行事,夫人如今正在客房等着世子呢,哪怕看在老奴这么多年照料世子、照料夫人的份上,世子也随老奴走上一趟吧。”
卫澈这回没理她,故意扬起声音打了个哈欠,“你同母亲说,表小姐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她,天色已晚,我要睡下了,嬷嬷回去的时候注意脚下,可别摔着。”
“来人,熄灯。”
付纵英忍着笑,走到烛灯前将灯火给吹了。
嬷嬷在屋外气得不行,屋里的灯又给吹了,黑漆漆一片,她自是不好再做打扰,只好灰溜溜地回了表小姐的客房中。
“那小子当真这么说?”
听完嬷嬷那一字不差的复述,辅国公夫人也是气急,但碍于赵家表小姐还在这里,她不好发作,便朝着表小姐安慰道:“澈儿向来顽皮,你别放在心上。”
表小姐当然没放在心上。卫澈那样的人,恶名在外,族中哪有哪个爹娘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也就只有她,父母早亡,在赵家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便只能这样被推了出来。
她知道辅国公府权势极盛,即便在卫澈这一代没落,府里的积蓄也能让她荣华富贵过此余生。
可一想到后院里那些莺莺燕燕的通房,表小姐就一阵头疼。
罢了罢了,至少卫澈手脚俱全不是残废,且容貌尚可倒也俊美,再加上辅国公府的势力,这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表小姐再一次逼迫自己想通了,便朝辅国公夫人笑着道了一声“无妨”。
这个堂侄女也算乖巧,否则辅国公夫人也不会特意将人从赵家接过来住两天,且先与卫澈熟悉熟悉。
只是卫澈那小子实在可恶,当下她便觉得应当将他禁足在家,免得他总是出去鬼混,又坏了名声,又伤了堂侄女的心。
可那孩子自幼被大火吓得失了神智,后来又在寺里远离爹娘,活得清苦又孤寂,她心中便更有几分不舍得。
罢了罢了,且先由着他去吧。
**
寝屋之内一片黑漆漆,屋外也没什么月光,只有廊下的灯火能照进来。
卫澈还靠在榻上剥橘子,手上动作飞快,眼里却目光悠远,显然是已经走了神。
他想起白日里许清禾与魏鸣在林中的对话,总觉得奇怪。
五年没见,她生活在那样人心诡谲的深宫里,两人又仅仅只见过那么几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卫澈倒还真有些摸不准那姑娘的性子。
若是从前,她那样疏离地跟人说话,就是不喜欢了。
可以她的性子,不喜欢自然就会直接拒绝,又怎会吞吞吐吐给人留下希望?如此想来,那又兴许就是喜欢了。
其实也是,魏鸣好名在外,长相也不差,说不准真是合了她的心意。
那下一步呢?京中都传会试之后魏家就会下聘,他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那姑娘嫁给别人?
可倘若,这本就是她心之所愿呢?
卫澈又拿了一瓣橘子扔进嘴里,还是酸,这次直接酸到了心里。
她喜欢,他又有什么办法?
成全就是了。
最后将剩下的橘子一股脑全吃进嘴里,那一双好看又深情的眼睛,登时被酸出了泪来。
他重新掌了灯,吩咐人打水洗漱,灯洗去一身疲惫躺在床上时,却睁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
他盯着黑沉沉的帐顶,不敢闭眼。
一闭眼,就是那姑娘对着魏鸣的笑颜,或是当年她同他退婚时的决绝。
一想到退婚,卫澈忽地伸出手在枕头下面摸了摸,拿出一对玉佩来。
那玉佩一大一小,却都通体洁白,触感温润,大的那块是玉环形状,小的那个才像是普通的玉佩。
“你瞧,这两个玉佩合在一起,便成了一块重环玉佩,正是我们许谢两家的定亲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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