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澈这一夜也睡得不好,甚至是根本没睡。
夜里小厮将他扶回寝屋不久,付纵英那小子便翻窗进来了。
当年永顺帝草率定下父亲谢怀远的通敌之罪,派禁军将谢家众人直接斩杀不留活口,谢祁那时因为许清禾离去心绪不佳,常常出去跑马,恰巧躲过了一劫。
但永顺帝铁了心要灭了谢家满门,即便谢祁一心躲藏最后也还是被盯上,纵使他少年英才也终归是双拳难敌四手,在追杀围剿中落了下风。
谢祁不愿就此放弃,索性在已无住客的客栈放了一把大火,要么从火场中突围出去,要么便与那些禁军同归于尽。
火场中的谢祁依旧在奋力搏杀,最后在烟尘侵扰下失去意识。
他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没了性命,心觉无颜面对父母兄长,却不想再醒来时,自己竟被一对江湖夫妇所救。
那两人正是付纵英的父母,因对官场之事略知一二,知晓谢将军品行,故而难得地插手了朝堂之事,将谢祁救下。
“你放心,那一场大火将人都烧成灰了,我们找到你时你身上有两块玉佩,我们便将它留在了火场里,后面再有官兵追来,发现了也只会认为你已经死了。”
那两块玉佩便是谢家与南岸王府的定亲的信物,许清禾离开时将其退还给他,两块玉佩便都留在了他身上。
于是那一日,谢祁便随着过往一同死在了那场客栈的大火中,活下来的只是一个专心复仇、意图洗清谢家冤屈、查清南境军阵亡真相的南境军旧人,后来更在这对夫妇的帮助之下偷梁换柱,成功成为了辅国公府的世子。
从此顶着旁人的身份与姓名,暗中查清真相。
那对于卫澈有救命之恩的江湖夫妇久慕南境军已久,便决定帮人帮到底,暗中为卫澈提供助力。
现如今卫澈重新入京,他们有心历练儿子,便让付纵英成为助力的主要力量。
这少年如今才不过十五岁,正是肆意张扬少年郎的年纪,其武功已经是江湖中拔尖的实力,因为这些年总在章州与卫澈待在一起,便将他当成了半个哥哥对待,总喜欢跟他呛上两句,但给他做事时又十分全心全意。如今进了国公府寝房,虽有些待不住,但还是耐心等卫澈醒酒。
等外面传来一慢三快的打更声,卫澈才终于将身上的醉意压了下去。
他从桌上又倒了杯醒酒茶,而后问道:“让你帮忙查的人怎么样了?”
付纵英也学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没想到被苦得直吐舌头。
卫澈瞥了一眼,他那双眼睛不笑时也总像带着几分笑意,如今被付纵英那滑稽样子一逗,眸中的笑意就更加明显。
他猛然间想起,幼时两位兄长看自己出糗时,会不会也是这般深情。
只可惜从前不曾问过,如今却也没机会问了。
那厢付纵英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咕咚咕咚好几口才终于将苦味压下去,然后道:“没什么进展,就知道人进了华京,进京之后就跟蒸发了似的,一点儿消息都寻不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能藏呢。”
幸好是醒了就才与他谈起的正事,卫澈敏锐地抓住了他口中的漏洞:“你难道只找了城中新出现的小姑娘?”
付纵英眨眨眼:“不然呢?难道我去找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吗?”
卫澈觉得无奈:“你连你爹娘最擅长什么都忘了?”
付纵英的父母最擅长易容换装之术。
“可你要我找的人又没这本事。”
“他们是没出神入化的易容本事,但简单的换装总该会吧。”
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兴许不能将自己变成十七八岁的少女,但十七八岁的少女却能将自己扮成七八十岁的老太太。
付纵英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定是因为我目标太明确才放跑了她,这丫头若是当真靠改变年纪没被找到,那我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回头阮凌知道,肯定又要笑我。”
这个年纪的小少年最不能接受被喜欢的姑娘看轻,付纵英当下连茶水也不愿喝了,直接起身翻窗离开,发誓定要在三日之内将人寻到。等他离开,卫澈才想起还没将许清禾找人的事情一并交给他。
念及此事,又想起方才,卫澈摩挲着瓷杯的动作稍稍顿住。
许清禾要找的是一个妇人,而他要找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正如他方才所说,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能将自己装扮成老太太,那便也能将自己假扮成妇人。
那会不会...她要找的这个妇人,就是易容之后的南境军遗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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