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从没听说过为了救一个本不相干的人,连累自己的恩公的道理。”纪岑冷冰冰地说,“最狡猾的狐狸向人讨封正,都要对恩公毕恭毕敬的,死心塌地护恩公一世荣华来报恩。她倒好。”
燕赤霞明白纪岑妖界出身,最看不惯恩将仇报的事情,索性也不提这件事了。
他道:“反正就是这样子。她现在马上要跟黑山老妖成亲了,大抵还是跟前面几个夫人一样,最后魂飞魄散融为黑山老妖的一部分。”
“那那个叫宁采臣的书生呢?”褚照问。他倒是不想去关心,可是知道宁采臣还是阳间的人,他还是得管。
燕赤霞道:“估计还在枉死城里吧。他阳寿未尽到了地府,本也该在枉死城报到的。只有等他们真正的阳寿尽了,才能被押解去审判的审判,投胎的投胎。”
褚照揉了揉眉心:“那他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有救吗?”
“有当然是有。不过你救了一个,其他枉死的鬼你救不救?他们有的冤屈可比宁采臣还大呢。枉死城里,那些不是寿终正寝的,而是由于自杀、灾害、战乱、意外、谋杀、被害……含冤而死身亡的数不胜数。你看到他们,你救不救?”燕赤霞道。
褚照便叹气:“这话也有道理。只是我既然看见了,总不能真的不管吧?”
纪岑抬眼:“看见就管,你有多少精力?”
“我若看见不管,那不是有违自己为官的身份吗?”褚照听出她的意思,忍不住为自己分辩。
纪岑便扬眉,凉凉道:“怪不得那女鬼敢以怨报德呢,原来根由就在于君子可欺之以方。先前席方平的案子我便想说,苦主并没有撞到你跟前来,也没有找你喊冤,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让我用纸鹤送你去永州。如今又来个宁采臣——”
“你就那么看不得有人受冤屈?若那枉死城的冤魂,都跪在你面前喊冤,你是管还是不管?”
褚照张了张嘴。
纪岑垂下眼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扰乱阴间自有的秩序,那是大罪。与阴官插手阳间事宜无异。”
褚照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气恼:“我不管行了吧?”至于给他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吗?
燕赤霞见两人这样,有些头大:“那就凭宁采臣在枉死城待着?聂小倩也不管了?”
纪岑没有说话。
褚照哼一声,很有些赌气的意味:“她都说我插手阴间事务了,还管什么?随便他们是死是活了呗。”“我并没有那个意思。”纪岑听了无奈。
她只是想提醒他,不要太烂好心。只是提一两个人的魂魄,那是只要有些本事又有过得去的理由的人,就都能做到的。十殿阎王也不在乎少那么一两个人。不然为什么总有道士受凡间人士所托,下黄泉下地府去寻人?
可是这小孩……褚照显然觉得她在指责他,纪岑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燕赤霞左看看,右看看,举手投降:“好了好了你们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怪我怪我,刚才干嘛提一句枉死城那么多枉死的鬼救不救。咱们做一件事就一件事,哪有做一件事变成做千万件事最后把自己累死的道理?”
褚照忍不住说:“你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干嘛?你又没有说错。”
那岑元子也没说错啊。燕赤霞很想说。不过岑元子刚刚那些话,确实伤人了一点。平常她又惯着褚定安,后者一时受不了她那语气,也是有的。
纪岑揉了揉眉心,她同样也知道这点。于是好声好气:“好,是我说错了。别生气了,好么?”
褚照抿唇。
纪岑便又道:“你不是想让宁采臣回转阳世吗?这样,我亲自走一趟,把他带回来。你总该不生我气了吧?”
听到她要亲自去枉死城再走一趟,只是面上舍不下脸的县太爷登时又内疚了:“哪用得着你?我跟燕赤霞去一趟就行了。你本来事情就多。这么一点小事……”
他嘟囔了几声:“虽然你刚刚那话是让我挺不高兴的,但是你说的也有道理。反倒是我不对,居然为了这个跟你怄气。”
纪岑便捧了茶杯看他:“那你还要不要继续跟我怄气?”
“不了。”褚照道,“我今天就跟燕赤霞去枉死城。”
燕赤霞:“……还是别了吧。你一个阳间的官,前不久才在阴曹地府流浪过,身子估计都没养好,还再跑一趟地府?我去就得。你们在上面把好酒备好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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