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晗从屋顶跃下,用竹竿借力,飞身穿过窗户进入书房,平稳站定在颜鹤面前。
颜鹤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满脸肃杀之气的郅晗,问:“你是谁,来此作甚?”
事已至此,郅晗也不藏着掖着,面前的人不过一介书生,杀他不费吹灰之力。于是她把手背在身后,抽出早已藏好的匕首,抵在掌心。
“千机阁的人,来杀你。”
千机阁是介于黑白两道之间的灰色地带,表面做的是正经的酒楼生意,但会在暗中接单做杀人放火的事。京都中,千机阁的名声早已人尽皆知。
郅晗向来奉行人狠话不多的原则,刚自报家门,就把贴在掌心的匕首滑下握紧匕柄,纵身把刀刃贴在颜鹤的脖颈上。
“你知道我是谁?”颜鹤波澜不惊地问。
“知道,新科状元。”郅晗开口道,“那又如何,还不是要成为我的刀下鬼。”
颜鹤说的话很柔和,明明没有压迫感,却让郅晗觉得后怕。“你知道刺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吗?”
郅晗回过神来,冷若冰霜的脸罕见露出了笑。“你和杀手谈律法?怎么不去和瞎子下棋。”
“我告诉你,我手上沾的血可不少,不差你这一个。”
“颜鹤我忘了告诉你……”
李真从门外风风火火闯进来,看见颜鹤被人拿刀抵着脖子,愣神片刻后大喝一句:“你在做什么!杀人?”
“快放开他!”李真跌跌撞撞往颜鹤的方向冲过去,却被郅晗的话定住了脚步。
“不许动!否则我马上杀了他!”说罢,郅晗的右手就一用力,使颜鹤脖颈上的皮肤印出了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郅晗被衣领遮住的脖子也悄无声息产生了一道血痕。
颜鹤藏在衣袖中的手暗自蓄力,趁着郅晗注意力落在李真身上时抬起手肘,将郅晗手上的匕首打落,然后侧身迈步往李真的方向走去。
“快跑!”两人齐刷刷跑出门,郅晗则不紧不慢捡起地上的匕首,用力将它往既定的方向扔去,成竹在胸。
跑得再快,能有匕首飞得快?
果然,不出片刻就听见一声闷哼,颜鹤受伤倒地。
郅晗疾步往屋外追去,看见二人身影后脚尖点地一跃而出,在空中翻身后稳稳落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李真扶着颜鹤,在看见郅晗追上的瞬间面色阴沉,眼神中闪过不明的情绪,然后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做攻击状。
“你们逃不掉的。”
郅晗的尾音还挂在嘴边,身体却突然向下一倒,单膝跪地、掌心撑着地面维持不倒下的状态。后背的痛意越来越明显,让郅晗无法忽视,此时李真才注意到郅晗的脸色已经变得和颜鹤一样惨白,毫无血色。
察觉到面前的人没有攻击性,李真这才放松下来,握成拳的手逐渐松开,面色恢复如常。
李真帮颜鹤包扎好伤口后,三个人坐在圆木桌旁,面面相觑。
颜鹤看着李真:“这是怎么回事?”
郅晗也一脸疑惑,附和道:“就是,为什么他受伤我也会痛?”
李真心中闪过无数猜想,最后脸色一沉,望向颜鹤颤抖着声音说:“我给你的那个木盒呢?拿给我看一看。”
“书柜,第一层最里面。”
李真捧着木盒坐回凳子上,目光扫过盒子表面的鬼脸虎皮纹,在上面看见了两滴血迹。他偷偷瞥了眼颜鹤,指着盒子问:“你的血滴在上面了?”
看见颜鹤点头后,他又看着郅晗,语气不禁加重:“你也滴了?”
郅晗看着那个木盒,表面的雕刻纹样栩栩如生,那几滴血迹落在木盒上加深了木盒的颜色,将她的思绪搅乱。她双手环抱,“也许吧。”“完了。”李真一拍脑门,脱口而出。
“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真拿着盒子来回踱步,悻悻回应:“我早就说过金台寺很灵的,而且你们也知道,佛像怎么能见血腥呢。但现在这情况是怎么回事,我……我也说不清楚,应该、也许是同生共死了?”然后,李真又拍了拍颜鹤的肩,惋惜道,“现在你不信佛也得信了。”
“你说什么!同生共死?”
话刚重复完,郅晗就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完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可能杀了面前这个人,要是任务完不成,就脱离不了千机阁……陷入了死胡同。
她看着李真,咬牙切齿地说:“你害死我了!”
可能是满心怒火无处发泄,郅晗从后面拎住李真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衣领卡住李真的脖子,让他呼吸不过来,脸颊涨得通红。
她的眼里闪过一阵杀意,一记手刀准备朝李真的肩颈打去,却被颜鹤及时制止:“无心之过,望姑娘手下留情。”
郅晗将李真朝一旁扔去,狠戾的神情盯着颜鹤:“我手下留情放过他,谁来放过我?”转而,她嘴角上扬说了句,“无妨,到时候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沉默半晌的颜鹤并没有被郅晗的话吓唬到,而是冷静询问:“怎么才能让你没有完成任务也能不受惩罚?”
郅晗不加思索回了句:“逃命,离开京城,隐居避世。”
靠在墙角的李真闻言不禁皱眉,“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还有一个,在千机阁阁主那儿把我买走。”停顿后,她便接着说,“不过这不可能,且不说你能不能见到阁主,就算你见到了,他也不会放人。”
李真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嘀咕道:“有这么厉害?”
“废话!”
“那你想活下去吗?”颜鹤看着郅晗问。郅晗想也没想就点头。如果她不想活的话,早在五年前就离开了。
“我背负着的,不止我一个人的性命。”郅晗轻声说。
她要活下去,而且必须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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