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城控扼九洲灵脉,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中。
高祖当年于中都设立中天紫微大阵,若完全施展可绵延至城外千里不止,大阵覆盖之处皆为王畿。
若从大阵庇佑的中都王畿附近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天阙宫门似在云端,巍峨层叠的紫微垣中帝座高耸。
紫微垣里,主殿飞檐耸立、殿顶高悬。
其下缀着的华美珠灯几近委地,垂穗正随风发出清脆的玎珰声。永燃的自来火彼此掩映,珠光玉色经由琉璃瓦恰好照出晏别的眉眼。
他正静立殿外,抬眼看向九重宫阙。
若碧瓦琉璃有知,定会惊奇于此人灵动无常性的少年外表下,居然有一双冷光厉厉的眼睛。
——那里面有不甘跳动的,簇簇野火。
过了许久,宫人终于出来迎他,笑称:“王爷,陛下请您进去呢。”
晏别也笑道:“我从城外回来,打了好些野生野长的灵兽,特地送予陛下。”
宫人掩嘴轻笑:“陛下与王爷一向手足亲善。”
待得走进殿门,御前侍卫抱拳行礼:“王爷,冒犯了。”
晏别看上去满不在乎,“无事,诸位职责所在。”
侍卫封印晏别身上法器、储物芥子,又将灵符贴于其手足封禁经脉,一一完毕后方才请进殿中。
他低头行礼:“臣参见陛下。”
上首帝王道:“你我兄弟,何必拘礼?快起快起。”
晏别这才起身,见座上一位青年模样的人,身着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却更为阴鸷些。
“一接到皇兄召我的口谕,”他拍拍袖口,身上还是便于游猎的窄袖与臂鞲,一看就是个寄情山野的放浪公子,“这不,连衣服都没换呢。”皇帝笑道:“好小子!从幽云洲回来,朕都没得见你一面,就出城去了。”
晏别撇嘴,“不过散心而已。”
皇帝见他如此作态,问道:“何人竟敢惹我们阿别不悦?”
当下晏别冷哼一声,把前几日被爽约的事细细道来。皇帝听闻,大怒:“竟敢如此不训!朕看酆都日后也必如幽云洲魔寇般作乱!”
一提起幽云洲魔修之乱,就必会想到平叛的瀛洲王,再再联想到仍在其手上的——
征北仙兵的军权。
天家手足这一聊直至金乌西沉,甚至还唤了好几次茶水酒饮。
晏别离宫时解下手脚处封印符文,一时间都觉得经脉有些许酸痛。
他走后宫人入内,正撞见另有一人也要面圣。
那人一身文官袍服,品阶不低,宫人盈盈拜道:“见过岚大人。”
那人便是新帝宠臣岚璋,他还礼问道:“先前可是瀛洲王殿下?”
“正是呢,”宫人说。
岚璋入殿,行礼后道:“陛下,不可轻纵了瀛洲王!”
“瀛洲王自征讨道门应阙后,在军中向有威望。此行又平解玉砂之乱,十数万征北军尽在其手,不可不防啊!”
帝王冠冕遮掩面目,看不出神色,只听他不咸不淡地说:“那卿意欲如何?”
岚璋道:“明升暗调,先夺其兵权,再以亲亲之情为名拘禁其不可离开中都、前往封地。”
“这样岂不显得朕忌惮功臣,不爱恤兄弟?”皇帝以杯盖轻拨茶盏,缓缓说。“陛下!”岚璋急切道,“刀斧在手方生悖逆之心。明权威、立尊卑,这才是天家之亲啊。”
座上帝王忽地冷笑一声,竟将手中滚烫至极的茶杯猛地掷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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