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游庙会,观灯展,猜灯谜,祈平安。千百年来不曾更改的传统,迭代至大晋,庆贺于雍京,更是分外繁闹喧器,一派人间烟火盛色。
这一日,A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庙会集市自晨间始一直持续到夜半。芳龄娇娘,玉面郎君自可出府玩乐,寻觅佳缘。
订下婚约却还未成婚的未婚小夫妻,也可借此良辰美景之时,培养几分感情。
江夫人虽成婚二十几载,生育三个孩子,但自幼被家中文兄捧于手心,护得如珠如宝,无忧无虑地长大。成婚后又得夫君疼宠,仍然心纯如稚子,依旧保留着少女时期的一份纯真烂漫,也闹着要上街游庙会。
江国公最是宠妻不过,哪里经得住夫人这么闹,用过早膳便携夫人出门游庙会了。而江大小姐也一大早出门,去寻自己的闺中密友们相聚。
至于镇国公府上目前唯一的男丁,江策川就没有爹娘长姊那么清闲了。尽管大晋惯例官员每至除夕前后罢朝七日,逢上元再休沐三日。但凡事总有例外,江策川所任职的镇龙司便为其中之一。
镇龙司衙门位于大内皇城,同属十二司之一。因此特殊性不用日日上朝,但也由此失去休沐的机会。更别提江策川作为统领,还担负着保护四皇子的职责,不过较之年前刚领职的小半个月,这几日倒也算是清闲了不少。
四皇子好风雅,又因其不良于行,多数时辰不是宿在宫中寻几本御书房藏书翻阅,就是居于京郊别院邀请几位知交品茗下棋。
每每此时,他也只需保证自己时刻陪伴于四皇子身侧,保证四殿下时刻不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即可,真论起来倒也费不了他多少心思。
这些时候,他的心思和功夫更多都花在了调查檀香饮一案上。仅有的案件卷宗都快被他翻出毛边,却依然是一无所获。直至昨日离宫前,四殿下邀他今日夜间一同游庙会赏花灯时,他才自繁乱线索里恍然惊觉,今日竞已是上元节。
脑海里不断回闪过前几日查得的线索,烦乱无序,纠缠成一团乱麻,叫人理不看丝毫头绪。
等到他回过神来,人已经无知无觉地抵达宫门前,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腰间,没成想却捞了个空。
这才将将反应过来,昨日四殿下允了镇龙司上下一日假,好让他们安生陪家人过上元节。忧心他们之中有人阳奉阴违,于是乎便吩咐近卫暂且收管他们的宫牌,等今日过完节再发还。
连轴转,一刻不停地忙了多日,突然得了空闲,他却有几分不知该做些什么的茫然无措。府里现下无人,他爹和阿娘早早地出门逛庙会去了。就连他那个平日里算不上端庄的阿姊,都出门寻乐子了。他一个人孤家寡人的,真不知该往何处去才好。
他难得露出一个苦笑,转身正准备回府,好好梳理一遍这几日里查到的卷宗线索时,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步子:“策川!”
定晴一看,不远处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尽头。一位打扮得十足书生意气的公子哥儿长身玉立,像是刚从宫里出来。他遥遥打量一眼,紧微眉头。
见他神情困惑,那人走近噗嗤一乐,伸于揽过他的肩膀,一个劲儿地把脸往他眼前凑,“我呀,是我,崔三!你当差几日,连兄弟我都不认得了?”
江策川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从眼前人陌生十足的着装里找到几分熟悉色彩。眉眼间松懈下来,轻飘飘的一拳碰在那人肩头,算作回应。“崔三,怪不能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今几怎么打扮得这么人模狗样的?差点儿没认出你来。”
“呵,还差点儿?我看你是压根儿没认出我来,别以为我没瞧见,你的右手都摸到腰后了,准备抽剑出鞘了吧?”崔驰顾不客气地还了他一拳,笑骂道。
“呵,还好意思说我。你堂堂一个大内禁卫,好好的一个武人,非要穿得跟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似的,这他娘的谁敢认?天王老子来了都认不出!”江策川上下打量他一眼,“瞧你这神态,刚从娴嫔宫里出来吧?怎么,今日不当值?”
崔家送女入宫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故而崔驰顾也不意外他能想到这一茬。只是记起方才在妹妹宫里的见识,就是满肚子憋屈没地儿撒气,也不想在兄弟面前多提。
“你以为谁都跟你们那衙门似的,一年到头也没几天休沐的日子,还说我呢倒是你,前几日还见你领手下人办差,如今怎么有空闲?”
他收回手,理了理些许凌乱的衣襟领口,好整以暇地望向江策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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