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栗哑了近一两分钟的时间去消化听见裴于鹤叫她老婆这件事。
从她发觉自己来到三年后到进行完采访这一段时间内，她还没来得及去细细了解这几年的变化和裴于鹤的有关信息。
稿子上的问题是问完了没错，但他刻意把摄影师支出去的行为，让人可疑。
三年后的裴于鹤到底是变得轻浮了，还是真的在正儿八经地喊她，又或是，只是一个调笑的玩笑？
她说她是他粉丝，他以为她是老婆粉？老婆和老婆粉，一字之差，意义差很多啊。
舒栗喉间微微一咽，僵硬地问：“你刚刚，是叫了我‘老婆’吗？”
裴于鹤这期间也像是在静静观察她反应，不作声地等待她的回复，思索两秒，“不然？我叫你什么？”
舒栗绞尽脑汁分析他是在反问还是在自问，客客气气地回敬：“我想你有点冒昧了，我的名字叫舒栗，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或者舒记者。”
话落，舒栗舔着口腔里反上的一点咸，“难道，裴老师见到每个采访你的记者都叫老婆吗？”
“怎么可能？”听她这么问，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被扣帽子的屈辱，脸色也僵了一瞬，欣欣然的笑意荡然无存，下意识脱口：“你不知道？”
他正色退开了一步，仿佛刚才那自如的亲昵不复存在。
失去了什么后失而复得结果发现认错了的矛盾感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两秒，又恢复成漠然的神情，颤目问：“你为什么会不知道？”
舒栗无措昂头看他，紧着眉心，她该知道什么？
是这三年间发生了什么吗？
“阿裴！”陈宏飞走到玻璃门前，隔门敲敲玻璃，手指往后顶了顶，“拍摄。”
裴于鹤起身，点下巴应着，转身望着舒栗一副懵懂不知事的样子，绷直唇，良久开口，“我有事要告诉你，结束后给你发消息，记得看手机。”
他们有联系方式？
读书那时，她胆小到多次从群聊里点进他的主页列表，都没敢点下那个添加好友键。听他的语气，他们似乎是很熟的关系了般。尤其是那句老婆，还有前面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脑海反复回荡。
舒栗双手无处安放，摆在腿上，拧了拧裙子，“好。”
裴于鹤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几点下班？”
下班。
舒栗太紧张了，嗓子都是干的，开口掺着嘶哑，逼着自己回想今日行程，除了裴于鹤这个“大客户”外，似乎没有其他事情了。
“五点。”她说了个保守数字。
裴于鹤“嗯”了声，“我去接你。”
说完，他快步出去，合上了门。
舒栗急慌忙乱摸出手机，点开聊天界面，果然，唯一一个置顶，备注是“First”，头像是一副黑白简笔画，单看就是几根白描的线条，透露着一股冷淡疏离的意味。
和他当年□□号的头像一模一样，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她点进他朋友圈主页，内容少得可怜。背景是幅淡水彩画，基调是云水蓝，空远的教室里，有个女孩坐在窗角，偏头往外看，头发扬起，发尾贴着她肩头，姿态是拘谨的，色彩偏向却明艳自由。
舒栗总觉得这幅画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挖掘不出来处。
回到聊天界面，才发现两人的聊天记录有删过的痕迹，只能翻到前天。
对话内容简单，看不出什么亲密暧昧的关系。
Suli：【你还好吗？】
First：【在京市，飞机延迟。】
First：【别等。】Suli：【好。】
Suli:【最近跟拍猖獗，你住酒店吗？】
First:【嗯，不回。】
……
最新消息是采访前他发来的“我到了，还在忙？公车结伴还是自己过来？我派车来接你？”
舒栗这边没有回复。
个人习惯使然，她不会刻意删除聊天框，消息记录从加上好友那一刻就是完整的，和裴于鹤这段聊天显得出现得有些突兀。
那就是前面的内容都被她删除了？什么关系需要刻意删除聊天记录。
他们之间似乎并不像是曾经没有过交谈的普通高中校友，聊天却又如此官方客气，甚至是需要躲避跟拍、未公开的状态。
她好似还是那么谨小慎微，而他也淡如高山白雪。这聊天内容能带给她的讯息聊胜于无。
早就听闻，娱乐圈里有大伙心知肚明的灰色地带，即相互牵线，用下属做人情，为资源献身等等。干净点的，成为了可摆在明面上的朋友，不干净的，成为了私下互惠互利的非正常关系，都是屡见不鲜的现象。
难道，三年的时间，她就为了裴于鹤丢掉了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成为了后者其中的一员？
如果真是这样，舒栗不禁唾弃自己。
她大脑发胀的状态还没轻缓，在这里也不好再叨扰他工作进度，暂且搁置，等待他完工后来找她。
经过花房，舒栗眼神没忍住寻裴于鹤，往他身上放。
他已完全进入工作状态，采访时的松弛消失无形，对时尚的把控能力仿若天生，摄影师追着他怼脸拍，他也能恰如其分地给出不同的动作和表情。
某些习惯，和高中时期的他能重合，比如套着外套，两臂会不自觉折在里层，手肘将外套往后顶成一个小斗篷。坐着时，头喜欢往左偏个十五度左右。
“舒记者！”陈宏飞从后叫她一声。注意力太集中时心神是散的，这一声虽小，舒栗还是冷不丁被唬了一跳。
陈宏飞凭她反应顿顿挠挠脖子，降低音量，“阿裴安排了车让员工送你，就在后门，我引你去？”
“谢谢。”舒栗察觉失礼，连连点头致谢。
陈宏飞不好意思地蹭鼻子笑：“害，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她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陈宏飞是时刻跟在裴于鹤身边的类型，目送舒栗上车后就小步又跑了回去。
车子启动，舒栗靠窗边，视线跟了几秒，又升起了窗玻璃。
舒栗回电视台后把个人专访的手稿和录音整合成电子档，交黄倪审核后给裴于鹤团队发了一份去，等他们那边确认无误后就可以准备登刊了。
年底人手紧张，各大明星来排练跨年节目，少不得出现些这样那样的突发情况，舒栗屁股还没坐热，又被叫走帮忙。
一直忙碌到下午六点，这才想起和裴于鹤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她麻利收了东西刷下班卡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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