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躺下后,李秋华辗转反侧,这几年不停地告诫自己,无人可以相信,无人能依靠,谁知从先前李府的茶会认得靳东阳后,这不过月余的时间就让她对外人生出如此的依赖。
想着明日再去问问,何时能够归来,要知道监察御史外巡最长可达半年,那时她都不知被嫁到何处去了,哪还能有见面的机会。
翌日清晨,李秋华来请安时,一直等着夏氏让她出门,结果直到她伺候完早食,夏氏都未开口。
不仅如此,今晨的夏氏似乎又心里不痛快,对她没个好脸色,各种不满意。李秋华还在悄悄感叹这没能享受几日的待遇。
不需深想,应是昨日月灯阁的事情传了回来。
月登阁的蹴鞠球会乃是蒋尚书接待淮南道节度使所特意举行,兵部除了蒋尚书外,还有两个官员一道陪同,其中兵部郎中郑平也住在靖安坊,在返家途中,恰巧碰上下值的李为学,自是对李秋华的棋技一通夸赞。
李为学初听还不甚在意,但是这郑平字里行间颇有打听亲事的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他打听李秋华的亲事,故而到了后面却是真正的思考起来。
郑平是郑氏在永泰的偏支,但因郑氏大族上百年来早已四处分散,既然连主族都没落了,各偏支更无法借着郑氏获取什么特权。不过,依然还是继承了大族的优点,讲究耕读传家。
郑平家族中的郎君想通过科举入仕的不在少数,光是李为学接触的学子都有两三人,若能真的从中择一良婿,又何需四处去找那寒门学子。
两人一番往来,李为学回去后,便决定今晚宿在主院,找了个机会说了这事。
这夏氏原本还在体贴的伺候着净面,闻言直接把手里的帕子仍回了水盆里,“主君,上次可是您亲口说的,二娘的婚事由我全权处理,您这为何又改口?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料想过夏氏的反应,她的这番作态让李为学有些生气却未发作,毕竟的确他反复无常,此刻不由得耐着性子解释一番。
“翠娘,现下有找上门来的亲事,这样岂不免了你央人打听说项的功夫?我先前明确说过,她的婚事全权由你做主,到现在我也已然这么说。”
“当年春容的婚事你办的很好,没让我费一点心,这二娘后续的一应事宜,还是由你做主。”
闻言的夏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恨意上涌,何时这李秋华都能与春容相提并论了,她怎么配?主君怎么敢?
当年皇帝以无媒而聘,无子嗣为由让她从妻成妾,什么叫无媒而聘?两人都父母双亡,主君被族里不容,穷苦人家何来三书六礼,寻的村里的老媒人做的见证,怎么就成了无媒而聘。
她的春容本应是嫡长女,却做了那么些年的庶女,一应吃穿用度连李秋华的婢女都比不上。整个李家都欠她的,欠春容的,现在怎么敢让李秋华的婚事与春容相比较。
想都别想!李为学这边还在继续说道:“娘子,我这也是想早些把二娘嫁出去,完成我们身为父亲嫡母最后的责任,她在郎君家过的好与不好,全耐她的造化。”
这样的哄她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可继续争辩的,她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这个世道也没有赋予她权力去违抗主君。
果然,很多事情还是要靠自己。
“今日郑郎中只是捎带的问了那么一嘴,我们没有多提什么,你近日可以关注下是否有郑府的帖子,若郑郎中与家里提过此事,我估摸着会有帖子过来。”
夏氏沉默的点头,想到了什么说道:“郑娘子素日里爱去大慈恩寺参拜,若有机会,我也可带着二娘去拜一拜,万一真能遇着了,也能让郑娘子瞧瞧。”
李为学看了夏氏一会儿,见她一脸不情愿又不敢违逆的表情,才点头说道:“还是娘子考虑周到,都说了,这事由你做主,你安排就行。”
“我知晓了,不早了,主君早些歇息吧。”夏氏继续给李为学净面,梳洗完后吹灯躺下。
背对着李为学而眠的夏氏,紧咬着牙关,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依旧平缓绵长的呼吸着,只是脸上的表情,透露着此刻的心情。
不能再等了。
第二天早上,如之前一般,刻意为难了一些李秋华才放她回去。昨晚的对话,林嬷嬷并不知道,此时屏退了众人之后,夏氏都告诉了她。
“我绝不可能让李秋华嫁与那郑家,郑家虽比不上郎婿家,但也是一门荣耀,家族枝繁叶茂,有出息的郎君们众多,这往后的日子可说不准。”
夏氏对贺家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家族子息单薄,能给郎婿助力的人太少了。
“她李秋华只能与陈大那般的地痞无赖,市井凶家作配,还想嫁与郑氏那样的家族。”
“娘子,这事我就怕主君知道后,您就脱不了干系了。”林嬷嬷有些不安,主君已经发话的事情,要是出了岔子,自然会往娘子这边去想,况且陈大还是个隐患。
“我实在是不放心陈大,娘子,他到时候会不会供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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