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慧念着佛号,缓步离去,其余人也陆续离开大殿,静灵走之前对着三人说道:“别忘了把大殿收拾干净。”
三人这么静静的坐在地上,李秋华脑袋里回想着静慧口中的“殷贼”二字,脑海中出现的是外祖的爽朗的笑声,矫健的身形,以及对自己保卫这个国家的自豪感。
外祖的这些样子李秋华一样都忘不了,她一直无法接受外祖叛乱的事实,更无法接受一直被百姓尊敬的镇国公被称之为“贼”。
连这些腌臜货也敢称他老人家‘贼’?
想到幼时,外祖远赴剑南道征战与吐蕃攻防战整整打了两年,殷家军折损过半,用一身的伤痛换来十余座城池,将吐蕃占据多年的城池夺回,定下勿袭他境之盟,创下名留青史的战绩。
那时候来自皇宫的赏赐整整持续了一个月,宫里的御医在殷府足足待了半年才调养好外祖的伤势,那是李秋华与母亲回殷府次数最多的时候,外祖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也不管母亲如何发脾气,都无法改变他时不时拖着病体要去军营处理军务的决心。
外祖那个时候每天操心死去将士们的遗体是否都安排妥当,阵亡抚恤金是否都发放到了家属手里,很多事情非要亲自处理,即使刚打完胜仗,还要商讨防范高句丽后续可能存在的复攻问题,有时候入宫与圣上商讨到半夜,直到圣上强制他回府休息。这戎马一生,一辈子几乎都征战沙场,平定边疆又镇压藩镇,力保社稷江山安稳的外祖会谋反?李秋华怎么都不会相信。
这半年一直都没有想通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现在只知道,在这灭九族的大罪前,身为殷府姻亲的李府却安然无恙,这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那贺府呢?
贺府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贺诚又出了多少力?
李秋华紧握着手掌,即使抠破了掌心也不松手,殷府一百多口人,自己这段时间的受的罪,这被强行削发为尼的屈辱,谁来偿还,谁能偿还?
脸上的血、嘴里的血、掌心的血,和殷府的血汇集到一起,如何能忘、如何能忘?
“啊啊啊啊......”大殿传来骇人的怒号,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挣扎不出任何出路,绝望而愤怒。
未走远的静慧脚步稍稍顿了顿,然后不屑的笑了,对着静灵说道:
“连自己的家族都弃之不顾的人,还有什么出路。”
“是呢,不过是任由我们搓圆捏扁的玩意儿罢了。”静灵讨好的说道。
两人离去,大殿里只剩他们三人,与满地的头发,杂乱不堪。
秋水秋月艰难的扶起晕厥过去的李秋华回到北院,给她净脸、换衣直到她沉沉睡去两人才开始给彼此净脸。
泪水疯狂的从眼里流出,两人抱头压抑着哭出来,为什么不放过他们,不放过姑娘,李府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主君一点都不顾恋父女之情么?怎么想都想不通的两人,绝望的哭泣着。
月光下,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少妇温柔的望着窗外的月亮,嫩白如玉葱似的手抚摸着肚子,在洁白的月光笼罩下看起来像是仙子一样,刚走进院内的贺诚看着这一幕,内心顿时柔软似水。
悄悄的靠近窗户,语气戏谑的说道:
“这位仙子,下凡可否是为了寻找情郎啊?”
李春容先是惊吓又是惊喜,贺诚跟她虽然定亲多年,但严守礼教,婚前接触时言语行为守礼且谨慎,婚后这三个月虽然新婚燕尔,本该情浓似水蜜里调油,但因殷贼造反善后一事,贺诚少不了在朝上忙碌,两人私下相处的时间少,如今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夫婿如此不羁的一面,她很是欢喜。“小仙特来人间寻找我那心上郎君,不知郎君可知他在何处?”李春容也调皮的回应道。
没想到这娇俏的小妻子还有这一面,贺诚温和的笑着。
春容不仅温柔贤淑,更是多才多艺,持家有道让家里的长辈都喜欢,平常看惯了她稳重的样子,到这少女调皮可爱的样子才更是迷人,自己何其有幸,能得这样一位娘子为妻。
月下相拥的两人,甜蜜的连月亮都含羞的躲进了云层里,房里的丫鬟们都捂嘴笑着,大家都真心的祝福这艰难走到一起的爱侣,希望他们度过灾难,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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