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华了解自己的父亲,即使他并不完全相信兰馨的这番话,按照他谨慎的性子,定然要去查探一番。
夏氏让林嬷嬷出门肯定也是想到此处。
就是不知父亲会从何处入手,夏氏若要用药,只能去找医馆采买,那么医馆就是突破口。
哪个医馆呢?
李秋华摩梭着手里的棋子,她如今可不能势孤取和,得你来我往才是。
这局棋,先行的白子还是棋高一着,布局环环相扣,连接紧密。对啊,不论是棋子还是人,都会有自己的连接。
夏氏的娘家开着一家医馆,她自小就帮着采药照看铺子,婚后也是靠采药卖于自家医馆供李为学读书。
李秋华虽不清楚夏氏家里具体的情况,李为学做官后,夏氏于情于理都会记着娘家,帮家里把铺子开到长安来,也不算太难,更何况只有至亲才能被信任。
循着白色的棋子,找到了连接的断点,黑子随即落下。
李秋华旋即出门而去,直奔书房,她要见父亲。
深夜求见并且态度坚决,李为学即便有怒气,今日也不可能再堵上一个人的嘴。
李秋华甫一进门,就跪了下去,动作很是干脆,膝盖落到地面上,甚至传来闷响。
李为学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这么大动作。
“父亲,女儿恳请您,暂时相信兰娘子所言,事关母亲,还望父亲帮女儿查明真相。”李秋华落下泪来,重重的磕头,伏地不起。
“兰馨说的这些事情,你一早也知晓?”
“父亲,女儿初闻此事时并不敢信,可后来夜夜梦到母亲缠绵病榻的模样,实在是不能当作什么都不曾听见。”李秋华直起身来,坚定地说道:“父亲只需查验一番,并非要定主母的罪,如若此事只是兰娘子信口开河,冤了主母,女儿甘愿受罚。”
今日真是奇了,一个两个的都敢来逼他,身为吏部尚书,主官官员的考评,对于官员的家风也会有一定的考量,若府中出现如此阴私之事,这是说他这个官做的不称职?他一向治家严谨,岂能让人随意在府里生事,“你是在逼迫我?”
“女儿不敢,仅仅是想恳求父亲稍微找人查验一番即可,也并非需要太医署,可以在长安城找一家医馆瞧一瞧。”“我若不同意呢?”李为学冷眼看向李秋华,压迫感传来。
“如果父亲不同意,女儿会自己去,您不可能永远把我禁足。”李秋华一点都不退缩,直面李为学的眼神,倔强但却脆弱,脸上的泪痕尚未干透。
李为学冷冷的盯着她良久,最终移开视线,说道:“如今连太医署都未确认此药的药性,你们就敢对主母兴师问罪了?”
这口气,像是有所缓和,李秋华敏锐的感受到了。
“父亲,这世人各异,病因各异,即便是同样的药方,药材所产地域不同,药效也大有不同。若非经过多年的试炼,太医署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验证药性。”
“那你想如何?捆了你主母严刑逼供?”李为学冷哼。
“父亲,女儿并非这个意思。”李秋华心想,我倒是想这样做。
“只需寻到开此方的医馆,逼问他真正的药性即可。”若真如她所料,夏氏的家人帮着开这些药,一般人去问不仅得不到答案,反而会打草惊蛇,所以若是找到了人,李为学自有方法隐秘的去处理此事,况且也只能他去,不论是李秋华还是兰馨都没有这个势力。
“你怎知,会有知此药方的医馆存在?如果真是主母所为,她完全可以自行在不同的医馆买齐这些药材,何需将自己的把柄交给外人?”李为学下午在思考这件事情时,也曾站在夏氏的角度去推测过。
“父亲,这些药材并不罕见,在不同的医馆采买药材,反而更显得刻意。”
“更何况,您怎知是外人。”李秋华缓缓说出这个推测。
李为学愣住了,“你这是何意?”自从入朝做官,认宗陇西李氏分支后,与并州的人,都已不再往来。
“也许主母的家人在长安城也开了医馆呢?”
“胡说什么?夏家的人来长安,我怎会不知,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夏氏怎么会有这个胆量,瞒着自己把母家的人接过来。
“父亲,明日你注意林嬷嬷的行踪便能知晓。”
李秋华不知父亲是否已经得知明日林嬷嬷要出府,是否有吩咐人跟随,她只能直接提醒。
“父亲,请相信女儿并非想要让家宅不宁,此事不仅牵扯到母亲,更一解府里多年来子嗣的疑惑,女儿感念家里庇佑活下来,是真心为这个家着想。”她这番话说的恳切,但在李为学眼里,最没有资格提子嗣的就是她,闻言不耐地摆摆手,让她回去。
李秋华知道后续无需她再操心,一切就等父亲处理。
在回去的路上,李秋华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父亲没有带着厌恶与憎恨与她说话,纵然也有他现下思绪正乱的原因,但至少,也说明父亲把她当成李家人了。
想到此处,李秋华竟有些红了眼,不是因为感动,而是觉得:太不容易了。
四年,她整整吃了四年的苦,才有了如今这小小的赢面。即便查出真相后,为顾全府里的名声,不能休妻,那至少夏氏永远不能再伤害她了。
夏氏过往对母亲用药,如今对自己的伤害,还有间接害死秋水的仇,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剩下的就是找到那个车夫,以及为自己择婿。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李秋华脚步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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