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那还不站直身子?”
白循浑身一颤,极为麻利地站了起来,速度快到连他那具用了千年的壳子都有些不堪重负,发出危险的嘎吱声。
他看向谢生财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还有几分感激之色。
慈悲的王,居然会饶恕他这样的罪人……
谢生财只瞥了一眼,就不再去看。
他一直觉得,这人满脸的刚正直毅,哪怕死了这么久,身上那股子正气也没消,生前至少也得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什么的,现在这种扭曲又卑微的表情,还真是有点辣眼睛。
而且向他跪的这么利索,总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他头回主动找上花狗儿的时候,花狗儿也是这么跪的,跪的利索至极,在青石板上磕的“咚”一声响,谢生财听着就疼。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呢?
好像是……
“以后在我面前,特免了你跪。好好一张脸,跪着看人,就不好看了。”谢生财的声音里几分严肃、几分怀念,白循听在耳朵里,心底却是重重一颤。
这是许久许久以前,谢生财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将这句话深深刻在了心底,并从此生发了无数绮念,哪怕在最艰难、最痛苦的年岁里,也始终未曾放下过那个面色有些青白、却永远带着几分笑意看人的谢家幺子谢元宝。
可时过境迁,他白循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白将军,而是成为了一个罪孽深重的奴隶,自然也只得将那份逾矩的恋慕藏在心底,不敢越雷池一步。
主人分明是把从前的所有都忘了,而他现在仅仅只是一个罪人、一个奴隶,又怎么好去再提起他们的过去呢。
白循几乎是有些贪婪地看着谢生财的背影,连一丝一毫的细微动作也不敢放过。
哪怕是谢生财端坐在灶台上、毫无形象地往嘴里塞着食物的动作,落在白循眼里,也是美丽而优雅的。
他也只敢这样悄悄的看着他的王、看着谢生财。
谢生财本来没打算吃这么多的,可怎奈今天开启了奴隶模式的白循简直是厨艺大爆发,做出的牛腩煲简直好吃到让人能把舌头吞进肚里,几口下去便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吃的肚子滚圆、靠在一边直打饱嗝了。
白循十分体贴的上前,为他把脸上沾上的汤汁细细擦了,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无声的电吹风出来,拿热气把谢生财浑身上下的毛都烘了遍,吹的柔顺又蓬松。
谢生财被他吹的有些昏昏欲睡,懒懒地趴在白循腿上任他折腾,喉间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白循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他的王是到了要睡觉的点,便小心翼翼的把谢生财抱回了次卧,轻手轻脚的放在床上,正要离去,衣角却被一只猫爪勾住了。
他有些惊讶地转过头,见谢生财还是刚刚那个迷迷糊糊的样子。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谢生财闭着眼,含混不清的说:“走干嘛?你不是说你是我的贴身奴隶吗?贴身奴隶就是要陪睡的。”
白循微微一愣,下意识就要反驳。
他过往所接受的所有奴隶教育里,都没有让奴隶陪睡的这一项。哪怕是那些奴隶之中的佼佼者,最好的待遇也不过是能在主人的地板上暂时小憩,更不要说他还是个有罪之身、是最低等的奴隶。
可他犹豫了半晌,看着谢生财那只还挂在他衣角上、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的猫爪,还是小心的在谢生财身旁躺了下来,谨慎的保持着距离。
不管王到底是想要他做什么,身为一个奴隶,自己主人的命令,还是要服从的。白循就这样胡乱想着,足足花了四个小时,才慢慢闭上了眼。
随着他闭眼的动作,房内的阵法纹路也似乎是陷入了休眠一般,慢慢的暗了下来,像是在呼吸一般微微闪烁着。
而本应该早已沉睡的谢生财,却是在一片黑暗中悄悄睁开了蓝色的猫瞳。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抬起猫爪,向着白循脖子上的红绳伸去。
谢生财早就开始怀疑那道红绳了——每次白循出现异常,都和红绳上符咒的变化有关!
好不容易白循在他面前睡熟了,这个机会,他谢生财一定要抓住!
爪伸到一半,便被一只微凉的手掌握住。
谢生财猛地一惊,抬头正对上白循那双蒙着微微白翳的眸子。
他似乎已经醒了很久了,现在与谢生财的目光对上,便微微勾起了唇,露出个凉薄轻蔑的笑:“又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玩主人奴隶的小游戏了?”
握住谢生财前爪的手掌猛地收紧,带着几丝狎昵意味的揉捏着:“我不是那个蠢货。我真的会装作和你玩游戏……”
“然后把你往死里打,我的国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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