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说话间,朱予焕瞥见一道长长的影子透过纱帘投在了地上,她微微探头,果然看到了孙梦秋站在门口,身边的乳母还抱着还在牙牙学语的朱含嘉。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犹豫了片刻,竟然转身要离开。
朱予焕见状立刻开口问道:“是太孙嫔带含嘉妹妹来见爹爹吗?”
正准备离开的孙梦秋听到这话只得停住了脚步,缓缓走入正殿,行礼道:“梦秋见过小爷,拜见殿下。”
原本有些心猿意马的朱瞻基见孙梦秋带着孩子来了,身体微微一正,温声问道:“怎么忽然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孙梦秋含笑开口道:“殿下极少来小爷的书房,梦秋来的时候不曾想殿下竟然也在这里,所以才贸然带着含嘉一起来探望小爷。可看到殿下在这里,必然是和小爷有要事商量,梦秋自然不敢打扰。”
朱予焕拿起桌上放着的橘子,将橘子皮一圈一圈剥下来放在桌上,分别递给朱瞻基和胡善祥,这才掏出手绢擦了擦手,笑着说道:“这件事也和太孙嫔有关系呢。奶奶要召集内外命妇一同募钱赈灾,爹爹说让母亲带着太孙嫔一起。”
孙梦秋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对胡善祥道:“梦秋从未协助太子妃处理过宫务,不比殿下才能出众……况且含嘉刚刚出生,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
胡善祥笑着说道:“你先坐下。”
宫人早已搬来圆凳,孙梦秋这才坐了下来,但神情之中还是有些许不安,显然是担心胡善祥接下来会说的话。
更重要的是,太子妃将这件差事交给胡善祥,必定是希望能够提前锻炼这位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太孙嫔插手?若是让最憎恶郭庶妃的太子妃知道了,还能有她一个太孙嫔的好吗?
胡善祥温声道:“你总在后院闷着对身体不好,多出来走走,看看外面的风景,这样心情才会好些。”她的目光落在朱予焕身上,笑着揶揄道:“你看这这个小丫头,每天到处乱跑,你什么时候看到她脸上有过愁容?”
被点名的朱予焕嘟囔道:“娘又拿我开玩笑……”
孙梦秋还是有些犹豫,道:“可这毕竟是太子妃安排给殿下的事情,我怎么敢随意插手……”
朱瞻基清清嗓子,道:“娘那边我来说,你们不用担心。”他看向孙梦秋,语重心长地开口道:“这些日子我没能陪在你身边一起照看含嘉,委屈你一个人了,正好趁着太孙妃领差事的时候,你也好好锻炼自己,省得平日里你院子的账目都要过太孙妃的手,她也受累。”
朱予焕不由腹诽朱瞻基这是什么话,胡善祥又不会克扣孙梦秋的用度,身为太孙妃经手账目不是很正常的吗?
朱瞻基想给孙梦秋最好的她勉强可以接受,但是总踩着胡善祥的头是几个意思?难道这就是古言小说里面最常见的“宠妾灭妻”?看到这份“真心”,孙梦秋大概会很高兴吧。
和朱予焕想象中的高兴不同,孙梦秋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忧伤之色,道:“梦秋的事情,确实不能总是叨扰太孙妃……”朱瞻基并未留意,朱予焕却率先察觉到了孙梦秋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她原本还有些疑惑,但结合刚才孙梦秋看到他们三个在这里说笑便想要离开的样子,朱予焕也明白了。
孙梦秋这是看到朱瞻基言语骚扰胡善祥,加上朱予焕在这里开玩笑,以为是太孙和太孙妃关系缓和,所以才倍感失落、想要离开。
朱予焕的心情有些复杂,冲着孙梦秋露出一个笑容,道:“现在含嘉妹妹出生了,多一份份例要送到太孙嫔那里,这些账目自己算更加清楚不说,若是觉得有什么短缺,也可以直接向爹爹说明,不然禀告到娘这里,待到爹抽闲来见我娘,一来二去地耽搁好久,委屈了太孙嫔和妹妹。”
要她说,孙梦秋这纯粹是杞人忧天,自从胡善祥生下友桐之后,朱瞻基几乎就不怎么来找胡善祥同房,倒像是个大领导一样,每次说完话就走人,大部分时间都歇在孙梦秋那里,她有什么可担忧和忧伤的?怪不得总说“因爱生忧,因爱生惧”,大概就是在说这种吃饱了撑着胡乱瞎想的状态吧。
朱瞻基原本还听得连连点头,后面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自家女儿似乎是在暗指他平日里几乎不去太孙妃那里过夜。
可再看朱予焕的表情,笑得一脸纯真,怎么看都没有丝毫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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