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轻轻地笑了一声,也搂紧了她,道:“好……睡吧,睡吧……”
本朝灯节兴起,正源自于今上朱棣,他本人爱看花灯,尤其是高大的鳌山灯楼。永乐十年正月元宵时,朱棣就曾经准许百官休假十日,赐百官宴,听臣民赴午门外观鳌山三日。
虽然之后迁都顺天,但这元宵热闹的传统却未曾改变,元宵节更是因为花灯通明而常被人称之为“灯节”。
朱予焕拿了一盏太平有象的花灯,看着屋檐下挂着的几乎连成一线的花灯,还是不由发出了赞叹声。
不为别的,光这么多灯就得花多少钱啊,也就只有国库充足才能经得起这么造作了,亏得太子妃能下得去手,要是换成她,肯定是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在这上面的,想想就觉得肉疼。
朱瞻基见她新奇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道:“行了,光看这几盏有什么意思?等到前朝还能看见更新鲜的呢。”
朱予焕应了一声,这才拎着花灯跟上自己亲爹的步伐,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待到父女二人一同到了前朝,下面已经侍立了不少大臣,朱棣一身大红色团龙长袍,头戴翼善冠,在高大威武之上更添几分天子气度,一言一语、震慑百官。朱予焕跟在朱瞻基身后,一边听着朱棣说话,一边偷悄悄地打量着周围,将下面的大臣和外国使臣都看了个遍,她感慨着盛世气象,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戍守护卫的锦衣卫。
此时锦衣卫不仅承担着仪仗功能,其中大部分人更是实打实地上过战场,只是站在那里便十分威武,让人心中一凛。
待到朱棣训话后有了空闲,太子带着朱瞻基尚且要与群臣训话,自然是没空管朱予焕的。
朱棣见曾孙女在那里看护卫看得入迷,不免有些好笑,对一旁的刘永诚道:“马儿,你这徒弟新年还未曾向你问安吧?来人,把小县主带过来。”
刘永诚急忙道:“臣岂敢受小主子的礼……”
朱予焕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这才回过神,笑嘻嘻地跑到两人的面前行礼问安,道:“焕焕刚才看着锦衣卫这般威武,不自觉走神了。”
刘永诚不由莞尔,道:“小主子,那边的并非锦衣卫,而是府前卫军,亲军二十二卫之第十卫,指挥使五人,指挥同知十人,指挥佥事二十人,卫镇抚十人,经历五人,统所二十有五。这些护卫大多是还未承袭父辈官职的年轻人,之前跟随太孙左右,平日里负责轮番带刀,与其他亲卫一同护卫皇宫,遇到节庆时自然也要担任仪仗。”
朱予焕记得极快,了然道:“原来是抽调到曾爷爷身边做亲卫啊。”她掰着指头数了数,道:“亲军二十二卫……那还有二十一卫呢!刘师傅,其他二十一卫又叫什么名字啊?”
刘永诚见她感兴趣,便耐心地一一解释起来,随后道:“小主子要是感兴趣,等到这次北征回来,臣将这二十二卫掰开了给小主子介绍清楚。”
朱予焕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恨不得现在就能了解个一清二楚。
见她兴奋的样子,朱棣捋了捋胡子,笑道:“怎么,我们的小县主有赏识的?你爹现在是用不着这些小年轻了,曾爷爷叫他们来做你的亲卫,怎么样?”
朱予焕骄傲地挺起胸膛,道:“曾爷爷放心,焕焕现在自己便能护好自己,不信您问刘师傅,焕焕练习骑射十分用心呢。”
纵使朱予焕不说,朱棣也有自己耳报神,自然是知道朱予焕如何勤勤恳恳,他对刘永诚笑道:“马儿,你是有个好徒弟了,可得好好教导啊。”
刘永诚恭敬行礼道:“多亏陛下如此赏识臣,臣才有小主子这样的好徒弟。”
朱棣满意地点点头,见曾孙女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不远处的花灯上,正要放人,往日里近前侍候的内官快步上前,小声道:“皇爷,军报称阿鲁台率兵侵犯大同……”
原本还一片祥和的氛围顿时凝固,朱棣脸上早已经没了慈祥和蔼的神情,满面肃杀道:“好个竖子!朕还未找他,他倒先送上门了……好、好啊!传朕的旨意,召山西、山东、河南、陕西、辽东五都司兵力集结于京师和宣府待命,朕这次非要杀得他亡族灭种不可!”
刘永诚也立刻应声道:“臣誓死追随陛下!”
一旁的内侍因天子之怒吓得瑟瑟发抖,朱予焕却截然不同,甚至还面露敬仰和兴奋之色,她仰头瞧着朱棣,道:“焕焕等曾爷爷得胜归来!”朱棣满意地点点头,道:“好!到时候曾爷爷给你再带一把鞑子的刀回来做礼物!”
朱予焕用力地点点头,却明白朱棣恐怕是难再回来了。
这一次远征就是离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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