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鹭单手扣住他肩膀,将他一把翻过去,即见他后背光滑,没有贯穿的痕迹。
看来胸前的伤只是迎面遭击形成。
西鹭再将他翻过来,仔细端量胸口的伤疤——宽不到两寸,长约三寸,边缘粗糙不平,不像利器所致。
若是利器刺入,疤痕形状应当平整。而这伤疤横向位置的两侧边缘并不规整,像是由内而外撑破皮肉,导致皮开肉绽,最终愈合而留下的样子。
或许是某种异形的器物将他胸口扎穿,而后撑破胸膛的皮肉,再拔除出来所造成的。
既然她之前不曾见过这伤疤,应该是在她失踪的这一年才受的伤。
路蛮蛮曾说澜生当时将她带回空桑山时,整个人枯瘦如柴、脸色惨白,看着像受了重伤,之后就回八风岭闭关疗伤去了。
她也从妖帝的口中确认,澜生那会儿确实身负重伤。直到她苏醒,他一直都在八风岭闭关。
可她在失踪的那段时间,曾短暂地清醒过两回。第二次醒来时,澜生才出现,但他看着并无异样。况且他既有能力遏制她的力量将她囚禁,显然那时的他尚未受伤。
如此算来,澜生胸口的伤发生在她第二次昏迷之后。
至于他为何受的伤,路蛮蛮不知,妖帝也是语焉不详,只说是为救她才受了重伤。
所以,他受伤之后无暇顾及,担心她死在洞里,事后被父王和天庭问责,才‘大发善念’将她的心脏安回去,再把她送回来?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呵!你这加害者明目张胆地成了施救者。”西鹭冷讥:“昔日的‘纯良’是你装出来的么?我竟不知你还藏着狡猾奸诈的面目?”
看着床上死气沉沉的男人,西鹭攥着拳头,真想将他砸醒,质问他——夫妻三百年,几句真话,几句假话。是什么情,有什么意!
这些念头在心底掀起一阵阵怒浪,令她无法冷静。
右手仿佛被心中的愤怒驱使,缓缓伸向他的胸口,指尖轻轻触及那道疤痕,再沿着边缘滑动。
究竟是什么样的物体,能扎出这样不规则的痕迹?是……手掌吗?
这个猜想刚刚掠过她脑中,手掌便张开来,呈刀式,横贴在伤疤上。
就在她打算运力时,屋外恰有飞鸟掠过,叽叽清脆的鸟声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叫她瞬间清醒。
西鹭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自己难道要一掌切下去,破开他的胸膛?
动手的那一刹那,她仿佛能感觉到手掌化作利刃,一个狠劲刺入胸膛,那穿皮破肉、斩筋断骨的触感。
西鹭心下猛地一跳,慌忙收手。
她气息不稳地瞪着那道令自己险些失控的伤疤,拧着眉心:“你这伤,就是报应!”
说罢,她快速检查完毕,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伤口,便将外袍搭在他身上,起身离开木屋。
西鹭到山里打回来一桶水后,就去了湖边。
她跃上湖边的一棵杉树上,背靠树干,遥望天边橙红交织的余晖。
八风岭的晚霞虽不及空桑山那般绚丽多彩,但熠熠生辉的金霞却是独一无二的。尤其傍晚将至,远观犹如一只金雀掠过天边,长长的尾翎拖出一抹抹鲜艳夺目的金光。
她看得出神,思绪飘去甚远,四百年前的记忆窜入脑中——
霞光照在林间小溪,水面似洒下了一颗颗亮晶晶的宝珠,晶莹透亮。
她坐在溪边,腿上有道被毒蛇利齿划破的伤口。正在八风岭修行的小道士蹲在侧边,他从袖口撕下一块白布,打湿洗净后,粘上些许草药,小心翼翼地抹在她小腿的伤口上。
等止住了血,他才抬起头,语气很平静:“伤口还疼么?”
她笑问:“小道士,你是真关心我,还是假关心我?”他说:“将你救下,自然是真关心。”
她俯身靠近:“实话告诉你,我同那条毒蛇一样,也是妖。你就不怕我是佯装被蛇妖所伤,实则诱你放松警惕,对你别有所图?”
她以为他会吓得惊慌跑走,怎料他只是顿了一刹,接着道:“师父说过,人各有命。我出手救你,是我的命。若是被你所诱,便也是命。”
瞧他一副将生死看破的淡然模样,她忍不住嘲笑:“傻道士!”
哪曾想,他确实心智不全,魂魄有缺。
更没想到,最终被诱的竟是她自己。
为了逆改他的‘命数’,助他聚齐魂魄。她上天庭,下地府,劳心费力,四处奔波。把这场恋爱谈得轰轰烈烈,三界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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