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停!不要停!加速!跟我冲!”
悲愤的吼声中,召忻带着剩余的三十多人划过一道弧线朝着人少的縻字旗下冲去,只要冲过这里,下面的路途就是一片坦途,再过了浮桥就可以回家了。
山坡之下,鲜血随着兵器的挥动飞洒半空,汹涌冲上的人群并未让骑兵的脚步停下,恣意击打的鎏金镗与日月双刀挥开人群,夫妇二人化为锋矢在前方开路,身后召家村的骑士也在挥舞长枪、大刀,跟着前方金银的身影,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冲我来,当我老縻好欺负啊……”
将旗下,黝黑的面庞闪过一丝怒意,轻磕马腹,催动坐骑,缓慢而动的马匹朝前走了几步,下一刻疾冲而起,身后十余亲兵连忙跟上。
不知卞祥那边三人如何商议的,这一路只他和唐斌二人,早前的商议是一人压阵,一人率兵冲阵,二人争执不下的结果就是找了堆铜钱猜单双,结果是他输了,成了那个在后压阵的人。
适才发令冲阵的那一刻縻貹着实羡慕唐斌的运气,想着有人能前来厮杀就好,然而此时真成了别人眼中的突破口,却又让这黑大汉恼怒异常,厮杀的欲望被怒火拱起,烧的炽热。
喊杀声中,召忻撕开薄弱的侧翼,饶是他和高粱二人武艺高强,身后的骑兵在这拼死搏杀的阵势中又少了一成,眼见投阵而出的一刻,对面那将竟然对冲而来,夫妇二人登时又惊又怒,召忻怒喝一声:“好黑厮!欺我夫妇二人力弱否——”
带有血沫的鎏金镗挺直向前,疾驰的风声中,正锋上的血迹被风刮动,滴落地上。縻貹看了他一眼,铜铃般大的眼睛充血,双臂肌肉鼓胀两下,横着的大斧竖起直杀过来。
然而先动的却是高粱,这名美妇人见敌骑将近,意欲快速通过,不想与其正面厮杀,日月双刀交到左手,右手玉指抹过腰间,猛地朝縻貹掷出。
当——
大斧轻挥,清脆的响声中,飞刀打着旋儿的朝旁崩飞,高粱大惊,仍是不死心的快速连投两把飞刀直扎縻貹,金属交击的脆响中,暴起两朵细小的火花,飞旋而出的飞刀诉说着失利的下场。
“贱妇找死!”“贼将受死!”
两声大喝同时响起,红鬃马踏起黑土,鎏金镗对着黑脸的汉子猛的刺下。
对面,圆睁双眼的縻貹,臂上肌肉坟起,抡开的大斧呼啸横扫,转瞬间,对着金甲的身影砸了过去。
哐——
火花伴随着巨响迸射而出,鎏金镗似是崩出了些许金粉,打着颤的歪向一旁,召忻双臂受挫朝一旁歪了一瞬,脸色有些痛苦,一旁高粱见状,杏眼闪过焦急,连忙打马转来:“休伤我家官人,贼人受死!”双刀摆动,上下一齐斩向縻貹。
“死!”縻貹暴怒狂吼,开山大斧一挥,后发先至的斧锋砍向曼妙的女体,高粱吓的放弃进攻,连忙双刀交错朝前招架,黑脸大汉咧嘴狞笑的瞬间,斧子又自快了两分,砰的一声撞开交叉的双刀,高粱本能闪避的同时“啊!”的惨叫出口,带有银色臂甲的玉臂飞天而起,随即黝黑的汉子冲入后方的人群,斧风呼啸,血肉横飞。
“贼子……”“官人走啊!快!走!”
召忻看的怒发冲冠,握紧缰绳的手欲要勒起回身拼命,一旁高粱惨白着一张脸,近乎尖叫的朝着金甲的团练喊起,一双笔直的玉腿连踢马腹。
攥紧缰绳的手僵了一刻,随即“驾——”一声呼喝,挺起鎏金镗扫向杀来的縻貹亲兵,砰砰乓乓声中,尚未恢复的双臂只是勉强逼退刺来的长枪,护着断臂的高粱急急逃离开去。
“无胆匹夫!杀不死的贱人!有本事回来和我厮杀啊!”
縻貹厮杀中抽空回头瞥了一眼,见召氏夫妇二人逃走不由大怒,高声呼喝中,手中大斧泄愤似的将面前的骑士连人带马劈成两截,惨嚎声中,杀向下一个,猛烈的刀兵碰撞声中,洒下鲜血无数,几乎毫无压力的杀透召家骑兵。
“今日所赐,来日定当厚报!”
召忻死命打马中回头望去,就见只余四名骑兵还能跟着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不由心中愤恨异常,恨不能回身拼命,然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此时不走就真要死在这里,不由压住那点决死的欲望,趁着縻貹部压阵的步军尚未合围上来,狠命打马而逃。
“站住!”
“有胆回来再战!”
后方嘶喊不断,召忻、高粱等人却是惶恐无措,不敢停下的二人,就在马上撕下衣服的布条勒紧高粱断臂的伤口,沿着道路,打马朝着后方退去。
“快,转过前面树林就是浮梯。”
伸手前指,召忻此时已无意气风发的样子,脸上汗水冲开尘土,形成一道道的深浅不一的沟壑,带有希冀的眼神望向前的一刻,倏然色变。
一骑骑持兵戴甲的身影正小跑着转过弯处,兵甲碰撞的声响从前方传来,召家村众人面色难看的纷纷勒停马匹,心中的凉意在扩散。
“官人……”高粱眼有哀意,失血过多的脸庞较之平时更加苍白。
“说不定……是官军呢?”召忻吸了口气,说了句自己都不信的话安慰着断臂的女人。
“官人莫要自欺欺人。”高粱摇摇头,失去血色的嘴唇有些苍白:“事已至此,唯有死而已。”“悔不该出村来此。”召忻捏紧鎏金镗随即一踢马腹朝前奔去:“为夫先行,替夫人开路。”
“愿随官人。”高粱露齿一笑,转向四名骑兵:“你等若是跑不了就降了吧,留着命要紧。”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一齐摇头:“愿随团练死战。”“俺们和他拼了。”
“随你们。”轻声的话语中,高粱打马紧紧跟上召忻,四人见状也是绰起长枪,追随而上。
……
马蹄迈着小碎步,战马咈哧的喘息中,排成阵列的铁骑在小跑着前行,猩红的披风随着起伏不断抖动着,炭火一般的身影看着前方皱起眉头:“怎生将人放出来了?”
“穿着金甲,当是官军吧……”姚刚横着浑铁枪,闻言抬头打量一番,歪了下头:“突围而出?”
“穷途末路罢了。”身穿青龙甲的大汉抚了下丈八蛇矛的长柄。
“不管是谁,此时还向我等冲锋,当是拼死不降的。”披风掀动,方天画戟举起,盘着金龙的戟身朝前一压:“有胆气,成全他们!”
马匹轰然而动,相向而来的铁骑带起烟尘,驮着金甲的红鬃马嘶鸣一声,猛冲而至鎏金镗轰然刺下。
赤兔之上,方天画戟挥起,月牙戟刃带着森然的冷芒砰的砸在镗头上,镗身歪开的一瞬,戟刃一翻,锋口顺着镗杆斜上划来。召忻吓了一跳,想要变招却已是晚了,战马交错,双臂使力一挥,“噗嗤”锋刃切开皮肉而过,人头冲天而起,逆涌的鲜血喷出,洒了后面骑兵一头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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