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民
“军爷,军爷,那是老汉儿子娶媳妇儿的钱,不能拿啊。”
“天杀的,那是俺家唯一的老母鸡,还给俺……”
朗朗乾坤下,衣衫破旧的村民伸手去抓绯衣的身影,身后的家人哭着抢上前来,与军士拉扯着,撕扯哭喊中,混乱中不知谁推了一下,皓首的老人扑倒在地,额头不知撞到哪里,顿时血流满面。
“娘……”
青壮的汉子怒了,飞扑过来想要同士卒厮打,被闻声赶来的同伴一刀鞘放倒在地,随即举着拐杖蹒跚走来的老翁也被一脚踹翻。
“快着点,沈指挥使还在等着。”
这处叫不出名字的村子里,四处都有不同的人在上演着相同的事情,平日老实巴交的村民完全无法挡住军士的强取豪夺。
村口的位置,从村里“借”来的大车停靠在那里,“寻”来的稍有价值的物品以及干粮肉鸡被堆放在车上,沉重的物品压得车子有些下陷,面相凶恶的指挥使沈查却站在一旁鄙夷的看着这些财货,扶着剑柄的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着再去一处的可能性。
得得得——
急促的马蹄音传来,吸引的车旁人纷纷转头看去,就见远处轻薄的尘土飞扬,五名骑士急速打马而来,眼尖的人已是能看到来骑面上的焦急之色,以及背后插着的黄色三角小旗。
“直娘贼,这沂州府的官儿真小气,来这里帮着拼命还不让发点儿小财。”
沈查狠狠踹了一脚车轮,眼见着那五骑泼呲呲的来到近前,上面的骑士跳下来一抱拳:“沈指挥使,都监令,请尽快跟上大军。”
“晓得、晓得。”沈查一脸的不耐,连连挥手道:“这就启程。”
那军士低头道:“指挥使,都监大人的命令是让我等跟着恁一起返回,还请莫让小的难做。”
“嘿~你还贴上来了。”沈查气乐了,只是想想此时乃是客场作战,也不好鸟强,只得打发人道:“让那帮崽子都回来,狗屁地方,半点儿油水没有。”
身后的人当即应了一声,敲响金锣,不多时,百余名军士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依次将手中的财货扔到车上。
沈查面色阴沉的看着锅碗瓢盆堆积上车,见有个憨货连老旧的笊篱也要放上去,面色陡然变红,上前两步夺下扔到地上:“腌臜蠢材,这等不值一文的东西就莫要拿了,你个没脑子的,成日鸟蠢的想些什么!”又望了眼车子,狠狠又踹一脚车轮,转身上了马匹,大喝一声:“都愣着作甚,走!”
说罢,一踢马腹,马蹄轻缓,当先而行。
一群军士你看我我看你,皆是耸耸肩,有人跳上车辕,一挥马鞭,甩出一个脆响,那拉车的畜生摇头晃脑的朝前迈步,后面的军士则是排着队伍紧紧跟上,只是一伙人勾肩搭背,走的歪歪扭扭,望去更像打家劫舍的强人多些。
……
“驾——”
蹄声在山道响起,三三两两的梁山斥候骑着马快速朝山上行进,风吹过树梢,树冠摇晃间发出沙沙的声响,似是在欢迎斥候的归来。
“报——官军已过兰山,正朝着芦川进发。”满身尘土的斥候带来了官军最新的动向。
“辛苦了,且先去休息一下。”奚胜趴在堪舆图上标记着,下方斥候抱拳一礼转身出去。
“官军走的挺慢啊。”同样注视着地图的谢宁摸了摸下巴,又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偏离的日头:“照这般下去,他等要傍晚才能到达芦川,这却不是闹呢?”
“当是那个知府做的好事。”奚胜直起身子,拍了两下手道:“他等今日巳时方才出发,真是将行军打仗当成儿戏。”
谢宁闻言面有讥讽:“这等草包也能领军,真乃吾辈武人悲哀。”
“以文御武,如寇莱公那等文武全才之士终是少数。”奚胜说了一句,神色有些复杂,大宋对武人的防备有眼可见,领军的将军稍有些战绩就遭文人针对,不是下狱就是遭到贬黜,这段时间换了个思维去看,越发对朝廷心寒。
谢宁感慨的点点头,看了看图道:“即恁地,哥哥是要待其半渡而击?”
“非也,今次哥哥有意先让我等战上一场。”奚胜开了个玩笑,走到一旁坐下:“山寨建立至今都是哥哥领着骑兵四处作战,步军却是少有动用之时,似此下去,与在官军中无甚区别,是以哥哥要借着这沂州府练练兵,见见血,省的将来要用之时,却仍是如山下这些废物一般。”
谢宁精神一振,神色莫名的兴奋:“恁地说,这次有用的上我等之处?”
“自然。”奚胜点点头,有些好笑的看了眼谢宁,却也能感同身受,身为领兵之人整日训练,委实枯燥乏味且消磨志气:“哥哥骑战无双,我等步军也不能坠了哥哥威名。”
“这是自然。”谢宁神采飞扬,丢下一句:“我去叮嘱下下面儿郎,顺便看看我那处防御的寨墙,别临阵有甚差池。”转身就要朝外走,奚胜在后招呼一声:“帮忙将狄雷与鄂全忠二人叫来,他等应也是在寨墙那边。”
“晓得了。”
谢宁背着身挥了挥手,渐行渐远,奚胜摇了摇头,笑了下,随即又低头看着堪舆图摸着下巴琢磨起来。
不一会儿,狄雷与鄂全忠步入了大厅之内,议论之声响起。
……
天光自青空倾斜而下,偶尔有白云飘过遮挡一下,随即被风吹走,振翅而飞的雀鸟,似是察觉到什么,惊慌的呼扇着翅膀折去一旁,投入一片树林不见。
宁静与惬意的原野之上,地面微微的震动,一只田鼠蹿到洞穴口探出头来,铁蹄带着风声踏在它的左侧,吓得赶忙退回洞里。
马蹄带起的烟尘中,更多的骑兵飞驰而过,卷起更大的烟尘,一路呼啸而过,某一刻,前行的身影指了一下,随后队伍转向,朝着一旁村子而去。
铁蹄踏过土地,轰隆隆的声响由远及近传来,村中的民众却是置若罔闻的坐在地上,蹄声停止的一瞬,缓步而走的马蹄发出清脆的“得得”声,吕布任由赤兔缓慢前行,打量着面如死灰的村民,又望了眼身旁狼藉的宅院,耳中能听到有哭声传来,眉头微微蹙起。
后方,骑马的高大身影挡住照来的日光,低着头的青年抬首看了马上的骑士一眼,缓缓转头四下看了看,嘴里涩声道:“怎地又来一遍?俺们已没甚好被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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