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听见熟悉的说话声,她抬起头,露出老花眼镜下一对温和的眼睛,她弯起眼睫,招了招手:“孩子过来。”
小雀跟主人对视一眼,模模糊糊抓到了些什么,被主人推着肩推了出去。
他有些害羞:“您……您好,我是小雀。”“哪个小呀?”
小雀话到嘴边,改口道:“是天亮了的那个晓。”
他身后顾舒温和礼貌地补充:“他看来看去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名字。”
“那也好,侵晓窥檐语,时闻鸟雀声,天气总是晴朗的,也扫了这连连的雨,正好。”
“坐,喜欢吃什么就吃,不用拘谨,书房潮,爷爷去书房烘书了,我这只有这些咸口的糕点,你要是不喜欢让老何再换。”
跟着顾舒坐下的小雀此刻正扒着她的大衣,闻言脸一红,摇摇头:“不用了,我什么都吃的。”
老奶奶将糕点推过来,悠悠沏了茶:“你可别跟奶奶客气,看你瘦成什么样,只有脸还有点肉,是不是小舒平时不好好吃饭,带得你也不吃。”
“没有的,小雀,小雀刚刚还喝了半杯奶茶和冰淇淋。”
他把脸贴在顾舒的手臂上,偷偷用手指戳着顾舒的腰,试图唤起主人的良知,来护一护他这只可怜的小鸟。
主人怎么还不替他说话?
顾舒开口却是:“嗯,他这两天胃口是有些不好,只喜欢吃零嘴垫肚子,好在我看他上称也没轻。”
小雀的脑袋瓜想了一圈,也没想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上的称。
他抿着唇,心想如果不是老奶奶还在这,小雀已经趴在主人背上开始闹了。
但现在不可以,小雀是有礼貌的小鸟,他坐在顾舒旁边,偶尔害羞地避开老奶奶的视线,或是接了正在谈话的顾舒手中的糕点,小口小口吃起来。
他边嚼着糕点,边听两人说话,也是听出来一点端倪。
原来刚才在业务厅陪他们一起办业务的那位“青年人”已经四十多岁,是白奶奶和白爷爷收养的小儿子。
小雀的户口也落在这位白奶奶的名下,算是她的小孙子,而顾舒也是因为这个才带他上门来吃糕点。两人谈了些琐碎的事,比如柳家的长公子马上留学回来,裴家的大小姐新官上任,小雀听来听去,只觉得两人的谈话过分跳跃,一会东一会西。
他走了会神,再认真听,已经是另一个话题:
“……家里养了小鸟的话,要格外注意饮食,我家的珍珠就是这样,个头小小脾气不小,稍一不留心,它就自个弄开笼子飞出来了。”
哎?珍珠鸟脾气也大吗?
小雀从糕点上抬眸,分出一点视线。
小火炉冒着红栗焰火,老奶奶正沏着茶,带有老茧的指腹摁着茶盖,澄澈的茶汤从茶盏汩汩流下,落入玻璃容器中,里头的花朵悠悠荡开,像水上的船只。
“谢谢您的提醒,不过我家暂时没有养小鸟。”
她们好像还是在喝茶。
小雀困惑地眨眨眼,咬了一口糕点。
奶奶的眼睛在笑,眼尾一下晕开花,小雀啃着糕点跟她对视了一眼,总觉得她的眼神温和,却又意味深长,像是在透过他看他的小鸟尾巴。
但她一低头去握茶匙,这种感觉又一下子消失了。
而他的主人还敛着眸,在看那几杯茶汤,表情十分淡定。
只有小雀知道,茶几下主人不自然地蜷了下手指。
相比奶奶的淡然,另一位长辈白爷爷的脾气活泼许多。他从书房回来便兴冲冲逗小雀,问这是哪里来的小漂亮,还说小雀以后长开一点会更好看,要是以后家里花开了,就让小雀过来学做香囊,给小雀做个簪花。
小雀红着脸答应了。
她们没有在这呆很久,又坐了十来分钟,刚要动身去佛堂,外面突然一阵响动,管家老何急匆匆过来,说是后院的兔子不见了,不知道飞到哪去,白奶奶一阵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连带着白爷爷也皱起了眉,顾舒见状说她们可以由其他人带着去佛堂,让她们先忙。
反正也熟络,白奶奶没跟她客气。
两人在白家的佛堂上了三炷香,又在佛堂里呆了一会,便往外走。心事重重的小雀走了一路,还是出声:“主人。”
“怎么?”
话到嘴边,小雀想了想,还是把方才的疑惑压下去了,他摇摇头:“没什么。”
“是担心兔子吗?”
“有一点吧。”
她们从庭院穿行而过,偶有一两片半黄半绿的叶片掉落,堆砌着金黄的园景。
“没事的,白奶奶家兔子经常丢,她家兔子很活泼,但不会轻易跑出院子里。”
“那就好。”
“唔……主人你怎么不走了。”
顾舒垂眸,轻扫过小雀脸上的神情,抬手从他发间摘下一片叶,递给他:“叶子掉了。”
“下次走路要看路,不能闷着头往前走,我不是次次转头都能先跟你说一声,”顾舒顿了顿,弯了下眸,笑着模仿小雀的语气道,“怎么这样,主人害我又撞到头。”
小雀小小声道:“小雀才不会这样不讲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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