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山大惊,急忙伸手扶住高鹏下坠的身子,让他靠在了自己怀里。高鹏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紧紧抓住王三山衣襟,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师父,能再见你一次,徒儿……徒儿无憾了。”然后他挣扎两下,慢慢地手垂了下来,人也没了呼吸。
王三山紧闭双眼,就这样抱着高鹏,感受他的身体慢慢冷下来。四周围满了凑上来看热闹的人,指着自己议论纷纷,可王三山充耳不闻,看到的听到的似乎都还是十几年前自己和女儿、和高鹏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模样。
那个时候,女儿脸上还有笑容,高鹏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三个人一起围着桌子吃饭,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头顶上,明亮却不带来炎热……他已经过了古稀之年,这样的景象是不是永远都看不到了?或者,他应该早点去死,说不定在地府里还能和他们再相聚。
“王老前辈”,“王老前辈”,紫瑛的声音仿佛透过重重迷雾传入耳中,他稍一抬头,对上了一双焦急的眸子。
王三山转头,看到了蹲在另一侧的章煦,他突然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孩看见大人一样,对着他呢喃:“他死了……”
章煦将他眼底的害怕和孤独看在眼里,立马用手抹去他落下的眼泪,轻声道:“师父,我还在。”
轻轻一句话,打散了王三山一瞬间的死志,他猛地收泪,将高鹏平平放在地上,站了起来。
紫瑛随他站起,王三山冲章煦伸手,章煦会意,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王三山拿过来直接塞给了紫瑛,道:“这里面是无忧解,服之可解百毒。你的生日快到了,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祝你开开心心,百岁无忧。”
紫瑛呆住了,她只随口说过一次,王三山竟然记住了她的生日,还专门为她准备了礼物。
“谢”字还未出口,王三山又道:“你不用谢我,要是能想起老头子,就来看看我吧。”
紫瑛捧着小瓷瓶,连续点了好几下头。
“走吧。”王三山招呼章煦,抬脚迈步。
“那师兄的尸首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带回去安葬?”
“死都死了,还安葬什么。”没有犹豫一分一毫,王三山便走出了长业帮,章煦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真相已经全然清楚,朱鸿旭没理由继续僵着脸,便出厅向文远骥施礼道:“文门主,是老哥我太过昏聩,竟然听信了小人之言,误会了你和天魄门,我向你赔罪。”说着便躬下身子去。
文远骥立刻扶住他:“朱帮主说哪里话。这原本就是贼人为了离间你我设下的奸计,既然事实已明,天魄门洗去冤枉,文某便再无所求。我还要请你恕我擅闯长业帮之罪呢。”
文远骥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朱鸿旭也乐得就此了结,便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儿。邓钊等人见事不成,也纷纷过来向文远骥赔罪。
紫瑛将紫璇拉到另外一边,看着远处那帮人笑语晏晏,不屑道:“虚情假意!也不知道一个时辰之前的那些嘴脸是谁!”紫璇心中和她一般冷笑,面上只淡淡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心里知道就好。”
赵绪良受伤,鲜血渗透衣裤,跪着的身体已经瘫软了下去。文远骥示意江珺翊去给他上药裹伤,朱鸿旭有意示好,吩咐长业帮弟子帮着将人抬了下去,暂时看管起来。
朱鸿旭又面对在场的群豪说了几句场面话,大意是自己受人蒙蔽,错怪了天魄门。感谢诸位前来,共同见证事实真相的揭露。日后也要江湖齐心,互帮互助。然后将文远骥、阮云飞请进了内堂去叙话,衍善大师、弘远和尚等人也一同作陪。
其余人瞧够了热闹,不多会儿就散了。也有部分人意犹未尽,暗中疑惑:“杨世坤就这么死了,那藏宝图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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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尽弃前嫌、重修旧好”为主题的宴席仍在持续,朱鸿旭等人正在祝贺阮云飞,齐建霄则找了文远骥单独说话。
“文兄可曾想过,倪家庄谋划此事,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真正的目的?”
“如果说倪家庄只想杀人栽赃,这个局里是不是必须要有‘藏宝图’呢?”他见文远骥低头不语,知道自己已经点中了要害,便继续说道,“倪家庄似乎有意要把天魄门有藏宝图这件事散播出去。最开始的那一场倪家庄大会,恐怕醉翁之意不只在于让天魄门惹上杀人嫌疑。”
文远骥没有说话,低头沉思。
“杀人污名虽了,可藏宝图却没了下落,倪家庄对此也并不着急,你觉得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江湖上眼热之人都去找这幅所谓的藏宝图。”文远骥终于把心中疑虑说了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天魄门的敌人可就不是具体的某个人某一家了,倪家庄可真是好算盘!”
文远骥眉心紧蹙,不多时又舒展开来,朝齐建霄抱拳:“齐兄心明眼亮,这番提点甚是要紧,我又欠了齐兄一个人情。”
“文兄说哪里话。我一向仰慕你的为人,只是无缘结交。这些事,文兄仔细想来未必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我不过是藏不住话,直接说了出来而已。”
他有意自谦,文远骥领情,又向他道了谢。
齐建霄又道:“月前,我派心腹去探了探倪家庄的底。果如令姝所言,那里守卫严密,寻常手段根本插不进去。而它的主人也极为神秘,哪怕是倪家庄里的人,也极少见过庄主的真实面貌。根据我的人得到的情报,只知道倪家庄于一年前立庄,内外沟通都由赵绪良把控。”“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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