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儿心里不舒服得很,很想如那天向云松说的,怼不过秦氏就去找他。但这当然只能当作玩笑话处理,她哪能真去找他呢?不然那后面那个巨大的,不知道该不该叫做真相的真相就会喷薄而出,那时节要怎么面对?
正乱乱地想着,那头秦氏居然又开口了,“有问题就去看大夫,别自欺欺人瞎耽误功夫。给我一举生个孙子,多生几个,我来带。”
卫宁儿心里烦乱,冷不丁听到秦氏话头居然转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怼。
那边秦氏以为她没听见,继续道:“我这是好心在提醒你,别不当回事。”
卫宁儿不想理她,过了一会儿,听到秦氏又是一句,“行房时留意着他动静,他将要去了,你就瞅准时机用力吸。我告诉你,女人就是簸箕,男人就是扫把,簸箕专事把扫把送来的东西收好,一滴都不能漏掉。守住财,守住气,守住子嗣运气,这才是真正的好女人。”
没想到秦氏这还在那个事情上传授上她了,还定义好女人,卫宁儿天雷滚滚,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氏看她没反应,又嫌弃起来,“卫宁儿,我真是顶看不上你这种,什么都不爽快,也不知道见个人情。只是你占了我儿媳妇这个位置,我也没办法,只能盼着你尽早怀上,为向家多生几个,别让王氏那个贱人那张贱嘴说中。你倒好,连应个声都不肯。”
卫宁儿听明白了,秦氏的重点原来是咽不下王氏那口气,但这分明也是她卫宁儿自己的目标,“这个不消婆婆说,就是我自己,也断不会让王氏说中。”
“那就好。”秦氏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开始自言自语,口气喃喃,“我的孙子我来带,生几个都我带,将来都听我的……”卫宁儿一个激灵,原来秦氏还有这个目标。
她如梦初醒般,怪不得秦氏总跟向老夫人说凭什么她的儿子要听她的,原来现在催着她生孩子也是想要控制她的孩子。
“我生的孩子那是我的,我会自己带。”她字字清晰地紧跟了一句,力求让秦氏听清楚。
稍后,听到秦氏狠狠踹了一脚她自己的被子,“不可能!凭什么我的儿子要听他祖母的,我的孙子就要听他娘的?没有这样的道理!我的孙子,也该听我这个祖母的!”
卫宁儿明白了秦氏话里话外的症结,也就懒得跟她口头对杠,反正她会自己带孩子,再辛苦都自己带。
那是她生的孩子,当然要听她的。至于秦氏的不平,那是她自己的事,她不管。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启程回溪口村。临走前,向云松留下十两银子给向云柏,嘱咐他照顾好向老夫人。
向云柏推辞不用,但向云松一定要让他收下,嘱咐他该请雇工请雇工,自己有时间多陪陪家里几个老人,免得她们之间闲来无事互生龃龉。
他俩这边刚把十两银子给了向云柏,向老夫人那边就又拿出向老太爷的那笔遗俸,让他俩要买茶园买茶园,要干点别的也行,总之为他们做点事情,她留着也是毫无用处。
向云松哪里肯收,一定要向老夫人自己收着。卫宁儿也说自家的绣庄已经走上正轨,维持生计不成问题。
最终劝向老夫人收了回去。两人与向老夫人告别,梅娥起早给他们收拾了一袋子干粮,让他们路上吃。
秦氏端着盆衣裳在堂屋与灶间进进出出好几趟,时不时冷哼几句。卫宁儿让她昨晚冷不丁说的那些话刺得难受,实在不想跟这样的她去说话。
最后向云柏扯扯向云松,低声道:“哥,你和嫂嫂别就这么走了,也跟娘告个别。我瞅着娘她其实也挂着你的,就是面子上落不下来,不然不会这一大早就起来前屋后屋地转悠。”
几句话说得向云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了想,走到后院正端着盆往里浸衣裳的秦氏身边,正琢磨着说句什么,秦氏垂着视线已经凉凉开口,“有什么要嘱咐我这个老妈子的,怎么伺候好你祖母吗?”
向云松皱眉,想想还是当作没听见,顾自道:“娘,我和宁儿回去了,冬至再来看你和祖母,秋凉了,你多保重。”
秦氏一句话没得到正面回应,停了一下,“你眼里只有你祖母,我这个老娘,哪里配听你这句‘保重’?”
这话说得倒是跟向云柏说的有那么些儿对得上,向云松叹了口气,放缓和了口气,“娘,如果我让你总是生气,那儿子跟你说句对不住。好在还有云柏,他比我听你话,你就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他会照顾好你的。”秦氏低着头不言语,嘴唇动了两下。向云松说了句“我和宁儿回去了”,就回身走向前屋。
后院,秦氏把搓了两下的湿衣裳扔下,重重哼了一声。
向云松和卫宁儿离开旗尾村后,依然先行去了向家祖坟场。卫九霄的墓前,卫宁儿默默祝祷了许久,之后小心爬上坟包,又从上面生长的草植中挑了几株上次没采去的药草,带土铲下小心放进行囊里,然后把铲过的地方盖好新土。
出墓园时,向云松正坐在向南山的墓前,状似聊天,见卫宁儿出来,向云松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两人一起出了坟场。
“我娘昨晚没为难你吧?”向云松问道。
卫宁儿知道那些应该算为难,但更知道不能告诉向云松,不过也不打算全部一个人能担下,“你娘催着我们快要孩子呢,说要抱孙子,还说孙子将来都要听她的。”
“……”向云松没想到秦氏会催生卫宁儿下,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稍稍一想就又回到他自己的思绪里,“我怎么感觉,她话里有话,好像在威胁谁。”
卫宁儿不想多跟他讨论,“你娘对祖母阴阳怪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务之急,咱俩快点要上孩子。”
向云松果然被她拉开了注意力,笑道:“真想要生出孩子来听我娘的?”
“当然不是,生了孩子我会自己带。”卫宁儿认真道。
“唔,再说吧。”向云松含糊应着,不搭腔了。他当然不怀疑秦氏会催生,但卫宁儿别的不同意秦氏,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倒是同意上了,她这根要孩子的脑筋算是又被秦氏拨动了,这下他要怎么把它拨回去呢?眼下诸事刚上正轨,他还想好好干一番呢。
两人骑上伙计出发,到双溪镇时已到下午。
踏上七星桥进入溪口村时有些奇怪,中秋节才刚过去,秋收又还没到,照理说村民该有些空闲才对,但这会儿路上行人稀少,田里地上劳作的人影也没几个,整个村子好像夜晚似的,还在休息沉睡。
两人不免奇怪,但也没想太多。回到家,扑面而来一股久违的熟悉感,好像鱼儿重新回到水里。
放下行李,两人把家里收拾了一通,浇好前后院的菜之后就进入各自的劳作,卫宁儿刺绣,向云松继续刻台屏座子。
只是没过多久,院门外就响起脚步声,金木二人飞奔而来,“二哥,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村正正找你呢!”
“村正怎么又找我?”向云松放下手里的刻刀,奇怪道:“护龙手还没找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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