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儿无语地瞪着他,一句“向云松,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在喉咙里转了转,还是咽下去,依然装作问题不大的样子。
向云松把木条扔在桌上,从她身后向前弯下身子倒看着她,“想求帮忙就直说,不要客气。”
又是要让她求他还要撒娇什么的,卫宁儿什么都不想说了,端起绣绷,豁出脸皮去随他嘲。向云松等她半天,见她一句都没开口,施施然一笑,“我等你。”
卫宁儿自然不会去求他,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主动出击。杨氏绣工比林有叶还好,林有叶是十五文,卫宁儿便把杨氏的定了十六文。依照杨氏的性子,这个事情不能拖。她晚间去了林百祥家,把这个结果告诉了杨氏。
杨氏第一反应是高兴,第二反应便是问邱氏的工费。卫宁儿自然不告诉她,只说还要再等等。杨氏便又有些不那么爽利了,一副敏感怀疑又想要争个输赢的样子。卫宁儿又累又悔,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到家之后发现堂屋有人在跟向云松谈话,一看竟然是邱氏。
邱氏一见她,就站起身来笑道,“表侄媳回来啦。”看起来是上门来讨问考核结果了,卫宁儿头疼不已。
结果邱氏上前拉住她的手,开口的却是另一番话,“表侄媳啊,二表婶知道今天让你为难了,你别放在心上。二表婶这个人不会说话,说出口了才知道不妥。回头跟你二表叔讲了一下,得了他的指点,才知道自己哪捅了篓子。”
“你大表婶那个人我知道,要强得很,绣工也的确好,你收了她也是正常。二表婶的绣工,那就是三脚猫,二表婶知道自己的本事,绣不了你那些花帕子。但你昨天主动来叫二表婶,二表婶也是见你的情,所以怎么着也得抽出空来考这个核。二表婶有自知之明,表侄媳就别为难了,只管跟你大表婶去宣布就是,二表婶不会放在心上。”
这一番话讲下来,卫宁儿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暖暖的满是感动,也更加歉疚,一时间眼睛都红了,“二表婶,这件事,是宁儿考虑不周,让二表婶白跑这一趟,宁儿实在过意……”
向云松一直注意着她,见她越来越愧疚与无措,心里知道对她这么一个从小到大都绷着紧着根绝对不能让自己犯错的弦的人来说,太难为了。
心里溢出来一股怜惜,他伸手抚上卫宁儿后背,适时地在旁边插了句嘴,“二表婶不白跑这一趟,有一个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跟宁儿说。前次云掌柜说咱家的鞋面要是能够直接做成鞋,他就不必再去麻烦鞋铺,而能直接跟他的成衣一起售卖了。”
邱氏没反应过来,卫宁儿想到了什么,瞬时回头看向他。向云松冲她点点头,“二表婶要是能把绣好的鞋面做成鞋,倒是正好帮咱们填上这个空缺。”
卫宁儿这才想到原来向云松直接安排邱氏做鞋,心里豁然开朗。邱氏绣得太用力了,这样的绣法用来千针万线地纳鞋底缝鞋面,再合适不过。
邱氏自然高兴,拉住卫宁儿的手,又转向向云松,“那就太感谢表侄和表侄媳了!”
卫宁儿即刻跟她商定了工费,以普通布鞋一双一百二十文计,三天一双,每工四十文。
邱氏欢欢喜喜地回去了,卫宁儿大松了口气。想来还是向云松想出了这个妥善安排,让她免于对邱氏的愧疚,对自己的责备。
“向云松,”她走过去,抬手探上他的衣襟摸着上面的纹理,“谢谢你。”诚心道谢好像也没那么难,至少比事先求他帮忙或撒娇要容易多了。向云松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微妙地一动,一边受用一边却又不甘,于是一抬下巴就撂出一句,“怎么谢我?”
这样直截了当地索求回报真是……卫宁儿无言地望着他,“你要怎么谢你?”
“跟之前一样,说句求我的话,要不笑一笑撒个娇,都行。”向云松撅着嘴角说得简单轻松之极。
“你怎么这么……你就不能……”卫宁儿皱眉无辞。这人实在是太现实了,怎么一点助人为乐的精神都没有?她好歹是他妻子,哪个做丈夫的帮妻子的忙是要这样明目张胆索取回报的?
“我就是这样,我就是不能。”向云松心肠硬得很,即刻拒绝了她,还振振有词,“我要的很多吗?还是对你太难?”
卫宁儿想想的确,他要的不多,只是对她确实太难。这些她没法否认,也就只能那么无奈又幽怨地看着他。
向云松也在心里叹气,这人怎么就这么不会变通呢?她但凡能耍个赖,他都能当做是在对他撒娇,而毫不犹豫笑纳了。
“你得想想,为什么你会觉得难。”他贴心分析,循循善诱,“对你相公求一求,撒个娇,不会让你少块肉,更不会短寿,真的。”
卫宁儿瞪着那张痞气中挂着疑惑不解的可恶脸,许久才把“我求你”三个字推到喉咙口,但喉咙口好像堵着块大石头,实在挤不出来。她又把嘴角扯了好久,想露出个笑来撒个娇,但感觉脸都要扯裂了也撒不了半点,想想还是放弃了,“还有别的吗?”
“别的?”向云松睁大眼睛,思索之后俯过脸去,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有!”
等到终于明白他说的“别的”是什么,卫宁儿后悔不迭。燕雀衔枝的铜灯光影里,向云松半强制地推着她,把她手脚摆成一个特别的姿势,然后俯身到她背后,“卫宁儿……”
卫宁儿撑着枕头又气又羞又无奈,撇过头去看着床里的纱帐。稍后就看到男人手执粗长利刃的影子覆到她自己的上面,伴随着与往常相同又不完全相同的身体感受。
两只小兔子没着没落空中凌乱,视野晃动,腰胯手脚一起发酸,不过片刻,求饶的话就顺口而出,“向云……松,不要……了……我不喜欢,这样太……”实在是太羞耻了,猫狗一样,她连自己的影子都不敢看。
但向云松并未理她,就连额上的汗都顾不上抹,只是奋力耕耘。卫宁儿气喘吁吁半哭半求,语声里满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婉转娇柔,嘤咛哼唧半天,也只是让始作俑者更加兴致高昂。
这么一来,实际上她不肯做的那些,也一个不剩全都做了个遍。向云松心满意足,卫宁儿这个笨蛋,还是一直就这么笨着吧。
“自己说,给你的绣庄起个什么名儿?”云散雨收,向云松把愤恨不满的人搂在怀里,开始安抚。
卫宁儿盖上薄被背过身去,有心不理这个太过分的人,但跟绣庄有关的还是太吸引她了,向云松没说几句,她就还是转过头搭了腔,“绣庄还要起名?”“那当然,比如云哥的成衣铺叫云想,老赵的铁匠铺叫老赵。”
卫宁儿想想也是,绣庄名字还是要有。但起名她是真不行,想了半天也就从院墙的名字上借得了“松宁”二字,“要不,叫松宁绣庄?”
向云松一听就笑了,女人这个笨脑筋真是太好了,哪哪都记得带上他,连绣庄起名都要把他这个大男人带进去。
卫宁儿被他笑得心里发毛,余气未消又添新仇,没好气地回头白他一眼,“不好吗?”
这当儿,什么样的白眼他都甘之如饴,向云松把人转过来,凑头在那樱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一锤定音,“好,就叫松宁绣庄!”
卫宁儿的气终于消了,想起来自己终于要有个绣庄,真是兴奋又憧憬,可想到先前闹的那一出就是因为自己不会待人接物,又免不了消极黯然。
也许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势刚坦诚相对过,又把该做不该做的都不由自主地做过了一遍,此刻一些心里话也就没什么阻碍就溜出了口。卫宁儿在向云松怀里把剩下半个没转过来的身子也转妥帖了,头自然地枕进他伸过来的右臂弯里,欲言又止,“向云松,我怕,管不好绣庄。”
向云松听着她这句真心话,心里不轻不重地震动了。卫宁儿之前总是死鸭子嘴硬,强行粉饰,他就总想打击她。可这会儿看她这不自信的样子,他就立刻转了向,“怕什么,不就是几块布,几个人,怎么会管不好呢?”
“我只会绣花,不会管人。”卫宁儿声音都低了,实在是没有王氏那种会笼络人心的手段。
“要管什么人?你管的是事,不是人。”向云松左手一拍她光-裸的背,“你让她们把绣花这件事做好,就发给她们工钱,这不就行了?哪里要管什么人呢,更不用端水,也没水可端。”
“可……”一时间心里用上无数问题,可用向云松的话语一照,那些问题都好像阳光下的泡沫,迅速消失不见了,卫宁儿只感到茫然。
“不怕,”向云松揽住她的背轻轻拍着,“你啊,只要把绣花这件事管好,跟这件事有关的就管,没关的就不用管。”摇摇怀里的人,“你看,是不是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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