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卫宁儿想说去碾房是要做事的,那个陆宝云根本就不肯给他们用水磨,最终开磨碾米过风车都是他们自己做的。提到陆宝云,想起那天在碾房门口听到的声音,加上此刻一贯也是端着的杨氏面上难以启齿的神情,她忽然就明白了杨氏说的到底是什么。
这会儿就连衣领都忘了去拢,天可怜见,她昨晚才跟向云松圆房,怎么可能跑到碾房去做那事儿?!
“大表婶,我们没有……这到底都是谁在传?!”卫宁儿真觉六月飞霜,都不知说什么好,“我跟云松,我们就是……也不用去碾房啊……”
杨氏看看她这着急脸红的样子,再看看她颈下夏日轻薄衣裳遮掩不住的痕迹,同意地点点头,“是啊,可是……”语气又变得为难。
卫宁儿心一横,“大表婶有话但请直说,这种传言,云松跟宁儿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传!”
杨氏听她这么说,也就实话直说,“村上人知道你俩原是叔嫂,再加上云松表侄前些日子卖地传出去的那些个名声,这个传言吧,摊在别人身上肯定没人信,可摊在你俩身上就不一样了!”
卫宁儿这才明白,还是因为叔嫂成婚,加上向云松的炒作,才成了这个样子。明明那天在碾房有事的另有其人,可嫁接到他俩身上,竟然愣是让人信了。
“本来也就是左邻右舍在传,过了这几天,全村都传遍了。本来我也不好意思来问你,但我想着你也不是这样的人。虽说你俩成婚了,但这也总归不好听……”
杨氏一儿二女都跟着向卫,自然在意他俩的风评。卫宁儿听着杨氏这话,心道她倒是也有了一些包容心,见他俩被传成那样也还是容许叶花跟着她。这个时候就不得不问那个关键点了,“大表婶,你说左邻右舍在传,宁儿问一句,你家的邻居中,是否有出海打渔的?”
杨氏见她说到这里,也就有一说一,小声道:“我家东边邻居陆金生,是个渔民,常年在海上飘的。这事儿,就是他媳妇告诉我的。”
“宁儿明白了。”卫宁儿谢过杨氏。杨氏见她神色变得了然,疑惑地问她想到了什么。卫宁儿只说自己心里有数。
杨氏走后,她在家一边刺绣一边思虑。这个事情,她和向云松早已知道谜底,但什么都没说。一则这是别人的事,他俩没那么爱管闲事传八卦;二则这种事情不能往外说,说了人家的名声就毁了,他俩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但没想到,这锅竟然贼喊捉贼地扣到他俩头上来了,这就过分了。
她想了一番,心里有了主意,问了林有叶陆金生家的具体方位后就出了门。
走出院门踏上村道,卫宁儿深吸了口气,春末的乡野空气自然清新,她喜欢这样的生活环境,但那些不舒服的地方,她也不想再像过去那样,只是被动地接受与忍耐了。
陆金生家不远,就在林百祥家东面过去两户。卫宁儿站在那有七成新的院门口,稳了稳心神,喊道:“金生嫂子在吗?”又敲了敲院门。
稍后,门开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眉间略带苦意的妇人出现在门口,“你是……”
卫宁儿笑了笑,“是金生嫂子吧,我家云松是你家邻居林百祥的表侄,我叫卫宁儿。”她自报家门,之后留意着妇人的神情,果然,陆金生媳妇脸上神情从疑惑转向紧张,之后迅速笑了笑,“你有事吗?”“也没什么事。前次我大表婶送了条咸鱼干给我们尝尝味道,说是金生嫂子送的。我觉得味道很好,想上门来讨教做咸鱼干的方法,希望金生嫂子能不吝传授一二。”卫宁儿笑着,略略紧张地说着这话,随后仔细观察着陆金生媳妇的反应。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出击,也不知道话说得有没有漏洞。但人就是这样,自己紧张了,被对方发现之后会更紧张。但如果自己紧张的同时发现对方也在紧张,那这个紧张就会下降很多。
果然,那妇人神情更不自在,但却努力要装作自在的样子,答了句“都是一个村的,还是百祥叔家的亲戚,可别太客气了。我娘家姓罗,叫芸花,你喊我名字就行。”话说完了却站在门口也不动,就陪着笑脸。
这么一来,卫宁儿定下了心神,“嫂子要在这里教宁儿吗?”说着眨眨眼睛笑了笑。
这么一来,罗氏也就只能请她进去,“哎哟你看我只记得说话了,快进来。”
她打开院门,带着卫宁儿走进大门去,屋里家具陈设都不错,在庄户人家里算是宽裕的。只是物品摊放得很乱,桌子旁边的地上堆着一筐来不及洗濯的萝卜菜,几件脏衣服搭在椅背上。
陆金生没在家,两个孩子中大的五六岁,正在玩耍,小的还坐在学步车里,看见他娘进来,正伸出小手来要哭不哭。
罗氏吩咐大的去照料一下小的,就领着卫宁儿进了灶房。
她从碗橱下拖出一只小缸,在堆满到缸颈的盐粒里翻了翻,找出一条黄鱼来,拿在手里拍掉表面浮盐,“这是我家男人前些日子带回来的,我腌下才五天……”
她把黄鱼在手上翻转着,跟卫宁儿仔细说着怎么上盐揉搓,怎么压紧控水,以及晾晒时长和如何保存等等。
卫宁儿一边听一想,罗氏显然对她特别细致耐心,但谈话中也不时修正着自己的话头,还有些明显的察言观色。这是她把自己的锅往别人头上扣的心虚了。
事情不难猜,罗氏男人陆金生常年不在家,她跟陆宝云有染,但不知怎的把锅子扣在向卫二人身上。
卫宁儿听完,再次谢过罗氏,就准备告辞。走到灶房门口时想想还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了,否则罗氏总会侥幸以为她是真想学咸鱼干怎么做才来的。
她停了脚步,淡淡笑着说了句,“听了金生嫂子这番无私传授,才知道做咸鱼干也是门学问,不简单呢。就是这味道太容易染衣裳了,没看见人闻见这味也知道是谁了。”
罗氏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就僵了还往回缩,用力扯了扯,才重新扯开来,“还真是,是有点味道,不过不仔细闻,也闻不出来。”
卫宁儿笑了,罗氏在强行自说自话呢。她抬脚要走,这个时候罗氏拉住她,“云松媳妇,你等我一下。”
罗氏又进了灶间,在那个小缸里翻了翻,翻出一条黄鱼和一把虾干,装进一只布袋里提过来,小声道:“妹子,姐没什么好送你的,这点东西你收下,姐不会来事,要是给你添了麻烦,还请你多担待。”卫宁儿一听她那个口气和忽然拉近的称呼,就知道罗氏心知肚明她的来意,只是想要让她帮顶锅的心思也没改,甚至道个歉都不敢明着来。这个样子,更多的是想安抚她好让她安心顶锅。
所以这点东西她怎么能收?收了不仅锅背定了不说,还成了上门敲诈勒索财物。卫宁儿把东西推了回去。罗氏客气着还是要塞给她,甚至追到院门口,但她坚辞不受。
罗氏着急,欲言又止。卫宁儿赌她不敢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就不会非把东西塞给她。她抢着关上院门,让罗氏拿着东西站在门里独自无奈。
卫宁儿抬脚往家走。最近朝暮井的水已经用来洗衣浇地,等过段时间,要是小乌龟依然安好,就能日常饮用了。故而她出门去七星边浣洗的次数减少了大半,跟村人的交道碰面也少了许多。
但这会儿明显感觉到村人对她态度的变化来。以前那些不太熟的人,交汇而过时彼此都当没看见也就是了,可现在,那些目光明明都在她身上,却被极力掩饰,等她走过去了,又开始窃窃私语。
“哎哎,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小嫂子吗?看着挺正经一人,不像会在碾房来事的人呀!”
“人不可貌相,你咋知道人家不会在碾房来事?”
“哎我说你俩要不要这么稀奇啊,人家是两口子,来个事怎么了就让你们这么这么说道?”
“你去没去过碾房啊知道那是怎么个地方吗?没门没窗的就一排木栅,四通八达的呀。在那种地方来事,就算是两口子也够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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