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儿呆住了,脸瞬间绯红,不知说什么好,看起来就是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向云松笑出声来,伸手在她腰间揉了两把,对着她的耳朵说道:“试试看,撒一个?”
他朝她身后的东屋门看了看,估摸着早间这个点,赶在那群小子来之前把大事办了有多可行。
卫宁儿不怕与他亲热,却就怕被他看穿,此刻怎么也不敢再跟他这么待着,奋力挣脱他的怀抱,“我去给小乌龟切点菜帮子!”说着就匆匆逃出了灶间。
向云松看这只大兔子哧溜跑掉的身影,恼火地嗤笑一声,“就你那个乌龟,只配吃一辈子老菜帮子!”
撒个娇都不会,笨龟!
院墙终于夯筑完成,高约五尺,厚约八寸,表面嵌有鹅卵石,下层的成人拳头大,上层的孩子拳头大,很是像模像样。
自那天向云松说了句“长城”后,几个少年人就这么称呼上了,言必称自己在修长城,话里话外一股子少年人特有的骄傲。
林有木说史书里写道,修筑长城的工匠会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砖块上,要是后续发生了质量事故就能循着砖上的名字追责。
他这么一说,林二银和林三铜就琢磨着把自己的名字也刻到自己垒的鹅卵石上,两人煞有介事找来凿子和锤子,挖个坑,把鹅卵石埋进去一半,然后在露出的一半上开凿。
无奈鹅卵石圆滑,怎么使力凿子都只在表面打滑,留不下像样的痕迹。两人苦思冥想没有好的法子,一番讨论下来,就连年长些的林一金和本来没想法的林有木都被这事吸引,也跟着琢磨用个什么法子可以凿好。
向云松看得心焦,他后面地里活多着呢,就指着这几个小年轻出力了,结果他们在这茬上磨洋工。
最后还是他给出了主意,指着六角井栏其中刻着修造背景那一面,让林有木照着撰写一个院墙修筑记录。然后到河滩上找一块一尺见方的石头,他亲手给削平磨光,让四个人一起把撰写好的修筑记录刻到石碑上。
被向云松委派这样的光荣重任,林有木非常激动,考秀才失利之后半年多都没有动过的笔墨都重新翻出来了,一番引经据典之后赶了两个夜工写出了洋洋洒洒上千字的雄文。
向云松一看,字太多了,一尺见方的石头根本刻不下,得要一面墙,但问题到哪去找这么大的石头呢?只能删减。
林有木心疼不已,抠抠搜搜删减了四五次才勉强合格,共二百三十八个字。交向云松审定之后下笔。书呆子对这件事万分上心,回家通宵练字,写了几十遍之后才跟向云松说可以上石写了。
四少年把向云松的木工台抬到院子里,把方石放上去固定好,林有木挥毫泼墨,奋笔疾书,一蹴而就。
向云松摸着下巴把卫宁儿都叫来给他叫好。这孩子这段时间让他俩拉扯得有些模样了,这一番得了夸赞,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但二百三十八个字怎么平均分配又成了个难题。四个人每人分到五十九个字,还多两个,这两个字给谁刻就比较难办。
林一金说他和林有木年龄大,他俩受累每人多刻一个字好了。但银铜二人坚决不同意,认为小的要让大的,还是他俩受累多刻一个比较好。
林一金说那还是抓阄算了,公平。但林有木婉转表达了不同意,他表示这整篇记录都是他起草写下的,让他多刻一个字,应该很正当,多刻两个字也不会变得不正当。
这段时间在干活和相处中书呆子自信了一些,此刻提出这种反对意见为自己争取利益起来也能曲径通幽委婉表达。
但这个提议那三个都不同意,于是只好开始新一轮的争执。工余争不出结果做工时继续争。向云松被他们吵得头疼,干脆又出主意让林有木再加两个字,二百四十个字,每人六十个,这总行了。
让林有木减字他痛苦无比,加字却是顺顺畅畅,即使因为已经写好,只能加在末尾。
之后四个少年一笔一划,学着石匠的本事,加上卫宁儿从旁以篆刻知识指导,直把夯筑院墙的工余,都变成了他们刻字赶工的时间,比干正事还上心。终于在院墙快修筑完成时,石刻任务也顺利结束。
向云松查看一番,打算把石刻镶嵌在茶苗所在的西南院墙上,那个地方的泥封才刚夹装好,墙体还没舂筑。
结果要把方石放进泥封前,林有木说让他给院墙起个名字,名字刻上之后再上墙,刻名字的位置他都给留好了。
向云松想着这个小书呆子还挺会来事。他想了想,仿照着水井叫“朝暮井”,把院墙起名叫“松宁墙”,嵌了他和卫宁儿名字的各一个字。
林有木把凿子和锤子交给他,让他亲手把墙名刻下来。金银铜三人也在一边起哄帮腔。
这么一来,向云松本来觉得这就是一件大孩子们才会当真去办的无聊事,硬是变得越来越庄重,手拿着凿子,他也觉得不能自己一刻了事了,于是把卫宁儿也叫来,理由是他不会篆刻,让她来,但她手劲不够,一般的印章篆刻用的软石,也就罢了,在石头上刻字,她肯定不行。
卫宁儿陷入疑惑,那到底这个字谁来刻?几个少年却都听出来了向云松的弦外之音,林二银嘻嘻笑着抢答,“自然是二哥嫂嫂一起刻啊!”
“对对,二哥嫂嫂一起刻,这样力气大又会刻!”林三铜说得语无伦次。
“是啊,二哥有力气,嫂嫂有技艺,一起刻最好了。”林有木作了最佳注解。
就连几人中最稳重老成的林一金也说了句,“二哥嫂嫂,快动手吧。”
向云松于是冲着卫宁儿张开手臂,“看在大家意见如此一致的份上,来吧。”卫宁儿还没反应过来,向云松就把凿子和锤子塞到她手里,然后在她身后伸开臂膀环住她的人,两手包在她的手外面,“开始吧。”
卫宁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个“一起刻”法。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羞红了脸,想挣扎出去,向云松却在她耳边说,“就刻三个字,别这么小家子气,让表弟们看笑话。”这么一说,她也就不好意思挣扎了,免得真变成个笑话让人看。
少年们看得嘻嘻哈哈,打趣不止。叶花二人也跑出来看热闹,还不约而同激动拍手,林有花说:“二哥嫂嫂真好看,像戏文里的人。”
“不对,是像画上的人。”林有叶说。
她俩一个戏文里一个画上,展开了小小争论。跟少年们的嘻哈声混在一起,一时间,这整个村子最僻静角落的院子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男女搭配,刻字不累。“松宁墙”三个字刻下之后,向云松把方石竖直放进泥封,亲手倒上湿墙泥,舂筑之后小心封好泥封顶盖。
本来一件无可无不可的事,被这样撺掇着参与之后,自然也就充满了期待。之后每天给院墙浇水固化,到最后拆封泥时,就连卫宁儿都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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