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不虚此行。她兴奋地把所有草木都卸下来,迫不及待地查看战利品。向云松坐在旁边喘着粗气,“还不快去方便?”
卫宁儿看看他,装着样子凝神体会了一下,“好像没有了,憋回去了。”
向云松瞪大眼睛,“卫宁儿你又骗我?我都快被你这个大方便急死了!”
他马桶长马桶短地开始拿她磨嘴皮,卫宁儿的心神已经被茶苗占满,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向云松在崖顶休息了一会儿,看卫宁儿这高兴得找不到北的样子,叹了口气,“得,为着咱俩发家致富的本钱,既然来了,我就下去再搜罗一圈。”
他在整个龙额头的山崖边逡巡了一圈,在靠北侧的地上发现了一些扔下的用具,有火折子、绳索、竹筐等等,应该是那两个人的,而且看样子,他们是从北侧崖顶下去的,而他和卫宁儿是从山下爬上来的,怪不得之前相互没听到说话声。
他使出腾挪功夫,一个人下去,在龙头顶到龙鼻子上方这一段直壁陡崖从南侧到北侧都搜寻了一遍,很干脆地把看得顺眼,跟茶树苗像或者不那么像的都拔了来,丫丫叉叉扔到卫宁儿面前时,足有一捆柴禾那么多。
“喏,茶苗的全家,整整齐齐都在这了。”向云松拍了拍手,“不过都这么小,采下茶叶来,也就够咱俩点上一两盏过过瘾,离发家致富还远得很。”卫宁儿小心整理着那些茶苗的根,尽量带上原土,“积少成多,再说它们也会长大。”
“你倒是乐观得很。”向云松倒是没想到有一天卫宁儿还能反过来安慰他,不由心里松快,跟卫宁儿交代了一句,就沿着龙头山顶往西侧去找野味了。
卫宁儿把所有采来的草植都摊放在山岩上,仔细区分了一下。茶树共十一棵,品种有三,其中四棵比较大,有丈把高,另七棵都只有六七尺高,比较瘦小。
家当不多,但卫宁儿还是很高兴,她有地灵根灵叶灵们帮助,把这些小茶树养大,让它们繁育新茶树,应该不会太难,再说他们还会继续寻访更好的茶树苗。
另外一大捆看着陌生的花草,能够生长在岩石缝里,想来应该有些特别之处,回去对照《阴山药典》研究一下,不知会否有所发现。
她在附近的山林里捡了些大点的树叶,把茶树苗的原土裹起来,用草枝扎上,再捆扎好。
向云松回来时太阳已快下山,打了三只野兔两只野鸡,收获不错。而且他还找到了他的马,拴在龙头山东侧山腰的林子里。
这马是他的坐骑,叫伙计,跟他几年磨合下来,很通人性。当时来到溪口村时两人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小袋干粮,他就在第二日骑着它从龙潭圩买了两口铁锅和一群人的午饭之后,把它牵到山水庙后的山林里,解开它的辔头让它自行谋生去了。
几天后,两人安顿下来,他第一次来龙头山打到那只麂子时,还找到它跟它说了半会子话。后来又过了这么多天没见马影,这回是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这么久过去,伙计自己跑路或者被人牵走都有可能。
刚才到了山坳里,走出几里地之后向云松随口吹了声哨子,又喊了两声“伙计”,这家伙居然打着响鼻从山林里飞奔出来了,对他来说真是天上掉下个好伙计,运气好爆棚。
向云松把卫宁儿整理好的茶树苗和其它草木背上,两人从龙头山南侧靠近七星溪的一面下山,到了山腰的林子里,把东西放到伙计身上,然后牵着它回家。
快到山水庙后面的山道上时,卫宁儿想起之前崖下那两人来,“向云松,小心点,那两个人说不定就等在庙后找我们呢。”
向云松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之前崖下那两人,登时又觉好笑起来。说实话,能爬在那么陡的半空中没事人一样聊天的,应该不是普通村民,但实在是他好久没有行走江湖,看到这样的人事已经很稀奇了,反正没见到人,当时也就那么笑出声来,还骂了句“母老虎”,其实都算不上是个事。
“怕什么?他们又没见到人,我还捏了声音。”
“我可没有捏声音。”卫宁儿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第一次跟陌生人隔空互怼。
“你别说话就是。”向云松一拉她的手,“再说人家也有正事,早忘了这茬了,就你还记得。”
实际上正如向云松所说,山下根本没有人,那两人已经走掉了,不过倒是见到那两人扔在山道上的东西。卫宁儿看了看,居然是她珍惜宝贝的茶苗。看来真是己之香草彼之砒霜,她上前看了看,品种跟向云松后来采上来的一样,数量也不少,足足有五棵。她干脆地把茶树苗捡起来放进背篓里。
向云松笑她,“这下是不是忘了人家要找我们算账,只记得要谢人家了?”
卫宁儿仿着他的话,“这是我捡的,又没见到人,是谁扔的还不知道呢。”
到了祖屋天都快黑了,稍事安顿后向云松把一袋粮食扛上林百庆家的双轮车,两人先行去碾房。
本来向云松说他一个人去就行,但卫宁儿觉得在乡下生活的各种杂事,她也必须都掌握,不然将来总会碰到不方便的时候,她可不想事事依赖向云松。
碾房在村北引流自龙潭溪水的灌溉渠上方,用的是水碾,双磨同转,碾米的同时还可以磨粉。
卫宁儿还没见过水碾,昏黑的夜色中远远只见一个巨大的水轮卧在水渠里,被水流推动着吱吱呀呀地转动,中间一根粗大的纵杆带动碾房里的磨杆,磨杆再支着磨盘在碾槽里转动碾米。
碾房木制,四壁都是木头格栅,没有窗户,这会儿远看过去,里面黑黢黢的,应是已经没有人在碾米了。
向云松把车推到桥上,把谷子扛上肩,卫宁儿把空车推到桥边,正要进碾房门洞,向云松忽然刹住脚步。
卫宁儿不明其意,“怎么了?”
向云松凝神听了听,之后干脆地把谷子从肩上卸下来,对着卫宁儿的耳朵小声道:“里面有人。”
原来在摸黑碾米,卫宁儿正想说“那进去啊”,向云松对着她的耳朵又说了一句,“正办事呢……”
卫宁儿一愣,黑暗中向云松神色古怪,眼睛灼灼发光,一副“你懂的”的模样。
她一下子明白了,脸腾地红了。屏息细听,确实有人在说话,好像还有调笑声。男的声音有些耳熟,女的似乎一直在推让喘气,偶尔娇羞地骂上一两声。
他俩便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照理说碾房是全村人公用的地方,谁都可以进出,但问题是眼前这情况,里面的人霸着碾房不出来,外面的还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最后向云松来了气,他俩奔忙了一下午,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要在这里等里面那两个不知羞的家伙办完事再出来,太过分了。
他大声咳嗽一声,呸地朝地上唾了一口,“里面人米碾完了吗?碾完就出来,后边还有人饿着肚子等碾呢!”
话说出去了,里面先是没声音,之后响起一个女声,着急忙慌道:“碾,碾完了,马上出来!”
稍后,一个女子肩上背着个米袋子,匆匆从门洞里出来,走过向云松和卫宁儿身边时,她的头低得快要垂到胸前。卫宁儿闻到一股咸馊的味道,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那女子走下桥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向云松把谷子扛上肩,正要进碾房,里面忽然有火光吃力地闪了两下,之后颤颤巍巍一盏油灯亮起,一个耳熟的声音没好气地传过来,“谁啊,这么晚了还来碾米,吃了赶着去投胎吗?就不能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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