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兔子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带茧的大手一把扣住,摁着狠狠揉搓。卫宁儿急出了眼泪,上次在书房被这样对待还是隔着衣裳,这一次什么都没有隔,他就知道,过不了多久他裤子就会湿,要是加上亲吻,那就更……
卫宁儿口中发出含糊又惊慌的喊声,双手推着身上人的胸口还是挣扎了起来。向云松根本不理睬这种毫无效果纯属浪费力气的多余行为,左手撑在床上,右手毫不客气在兔子窝里游走。同时俯下脸去,埋进身下人枕着长发的脸侧颈窝处嗅着舔咬,慢慢向下。
这一下,卫宁儿的惊恐一举到达顶峰。
另一些记忆浮出脑海,当年与向云柳成婚的那个晚上,向云柳喝多了酒,到了房里与他喝过交杯酒,也没亲吻他,就解了他的衣衫直奔主题。当时的向云柳也是这样,直接从他颈边开始向下咬。他又紧张又羞涩又期待,努力放松身体适应着。
然而没过多久就听到向云柳一声变调的惊叫,意乱情迷的他抬起头来就毫无防备地被向云柳眼中那种彷如看到世间最错愕最难以想象最不能接受的事物的眼神深深刺中了。那是一种恶心与恐惧,嫌弃与费解合在一起的眼神。
甚至向云柳还看一眼他下面再看一眼他脸上,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把他上下面长相印象合在一起,以确认自己的判断一样。然后,每看一眼下面再看一眼上面时,那眼神里的嫌恶与惊恐就更多一分。
而那时候的他,就在这样上下比对从而变得越来越贬低嫌恶的眼神里被一举轰垮了所有自尊,以及对未来全部的美好期待。那是比在甘蔗地里看到他吃甘蔗缺了两个门牙的吃惊好笑更甚百倍千倍万倍的贬低与排斥,令他此身难忘。
现在,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开始,加上之前他欠向云松那座山,卫宁儿毫不犹豫地相信,如果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向云松也会抬起头来用这样的眼神打量他,然后狼狈不堪地逃跑,甚至逃跑之前还会举起那座山狠狠砸在他头上。
眼泪疯狂涌出眼眶,卫宁儿摇着头,手抵上男人的胸口再一次开始挣扎,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哭腔,“向云松,你停下,你停下!”向云松停住了,直直地抬起头来,看着卫宁儿眼里不知何时泛起的浓重情绪,感觉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上下都冷透了。
“你还是不愿意。”他冷冷地把这话说出口,不是询问,而是阐述事实。
扔过来的话跟此刻仍旧压在身上的人一样压迫感十足,卫宁儿眼中泛起悲哀,他哪里是不愿意?他根本是不敢愿意。
向云松却自然从他的无言里看出了坚决的拒绝,满心的挫败里迅速升起强烈的费解和不敢相信,“难不成,你要为我哥守身?”
卫宁儿猛烈摇头,怎么可能?跟向云柳他根本恨不得连那半个晚上的相处都没有,那些不该有的肌肤碰触都抹煞掉。
“你不愿意为我生孩子?”
卫宁儿更加猛烈地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能有个孩子是他最大的目标,孩子是他此生最后的希望,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那你为什么推三阻四?!”费解迅速转成愤怒,向云松低沉的声音里充满怒气。
“……”卫宁儿无法回答,歉疚酸楚与委屈恐慌合在一起,让他只能流泪。
“你一直在骗我是不是?”向云松的眼里挫败更浓,“你根本没有来月事,这只是你不愿意的借口!”
近距离看那双眼睛里如墨汁入水一般迅速泛起的怒气,卫宁儿再次难过得摇头,他怎么会不愿意?他明明渴望欢喜得不行!以至于每次被向云松亲吻,他的身体反应都诚实得让他害怕被向云松发觉。这一刻,苦涩随着眼泪,直接流进心里。
向云松却自然理解成另一个意思,“别否认了,你就是在骗我!”他语气变得嘲讽又刻薄,“你连说谎都不会,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成亲那天晚上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他摇着头看着身下的人,声音里带上了怒意与痛楚,“可我还是想要相信你不是不愿意,我给你时间,不管你的月事是真的假的,我都给你时间让它过去!”
卫宁儿闭上了眼睛,说不出话来,不得不承认,向云松了解他很多很多。可偏偏,不了解的也是真的不了解,就像隔着座山。
“可是到了现在,你还在推!你就不想让它过去了!”向云松大声说着,手甚至还扣在他胸上,“我早问过大夫了,没有哪个女人的月事是能来十天还不生病的。卫宁儿,你欺人太甚!”
向云松的声音里带着濒临崩溃的挫败与受伤,让卫宁儿再无法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向云松……”他睁开眼睛,想说句什么,可开了口,却实在无话可说,无话能说。
向云松把他这些情状都看在眼里,但却不打算再包容,“我对你怎么样,到了现在,你还不清楚吗?可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为什么?!”
向云松指责的口气里满是挫败与难受,听得卫宁儿难过万分,他岂能不知道他欠了他的那座山,向云松扛得有多辛苦?今天这半天的事,他卫宁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感同身受,而只顾躲在他身后心安理得地享受?亏欠感把他压垮,比当年在假山背后感觉欠了向云松几句话,而他无以为报的时候更甚百倍千倍万倍。
“向云松,”卫宁儿局促地抬起脸来,左右仔细看着身上人的眼睛,这一刻,他只想偿还,千方百计。
“听我说,我会刺绣会缝纫会编织会点茶会算账,我还要学蒸茶炒茶煎茶揉茶,还有别的许许多多事情,我都会去学,我会帮你做很多……”
“卫宁儿!!”向云松一声大喊打断了卫宁儿的话,随后把手抽出他胸衣,狠狠一拳砸在他脸边的床板上,床板隔着厚厚的床褥仍然发出炸雷似的一声响。
卫宁儿吓得闭上眼睛。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向云松气得语调都变了,“我稀罕你做的这些事情吗?我稀罕你做的这些事情吗?!”向云松匪夷所思地说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早就说过,在我这里,你会不会这些都没所谓,从小到大,直到现在,一直如此!”
卫宁儿喘着气,慢慢睁开眼睛,向云松的话他听懂了,他在说他努力学会做的,努力去学做的这些事情毫无价值。对向云松来说,他的价值,也许就在这件事情上。
“你不能拿这些事情来顶替这件事情!”向云松盯着他,“否则我为什么一定要娶你?我不仅仅是向家子孙,我也是向云松!”
卫宁儿听出来了,他的意思是,仅仅因为向老夫人的命令和向家报恩的承诺,还不足以让他肯娶他。
这当然也是他的想法,他并不想躺在卫九霄的功劳簿上去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些,他除了是向家媳妇之外,他也是卫宁儿啊。
“而你,你不能只做向家儿媳,你也是卫宁儿!”
卫宁儿的眼泪再次流出来,明明他跟他的想法和意思不谋而合,明明他们可以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现在和将来。
命运捉弄。
他又一次深深痛恨起了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两边不靠,让他只能眼睁睁地失去,而不敢伸手抓住什么。
向云松看他无声流泪的样子,一颗心终于从头凉透。他从他身上起来,迅速套上衣裳。
下脚踏的时候,他结着腰带,声音恢复了平静淡漠,“小时候你学那些事情,在我看来,跟做工没有区别。你不会做工,我一样想娶你,可你不能因为你会做工,嫁了我就想不当我丈夫看。”
不是这样的!卫宁儿心里喊着,撑着床褥坐了起来,看向男人离去的背影。如果他不当他是丈夫,怎么会明明出了门还能敏感地觉察到王氏今天的行动,从而狂奔回来想要阻止。向云松不能因为自己先行拒绝了王氏,从而对他卫宁儿想从王氏手里夺回他的决心视而不见。
他狂奔回向家庄,是像当年去送他参军时那样想要追上他把裹着自己发丝的香包给他再把欠他的话还上,而不是像在沙场撞见向南山后怕被认定为私奔而逃回老宅。向云松,不能因为他回来得不够早而看不见他这一路奔跑的艰辛和果决。
可是这些话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难以说出口。向云松,要怎样,你才能看到我所经历的和我所做的?
向云松已经走向门边,手放到了门把上,涩声道:“都说小时候我总是欺负你,可我觉得,我才是一直被欺负的那个,还没处喊冤。都只看到我推你,可曾看到你是怎么一眼不想看我的。”
他说完这话就拔脚出门,关门的声音彻底阻住了卫宁儿想说句什么的最后努力。
牵涉到小时候的事,他总归说不清了,要怎么才能让向云松真正透彻地理解那时候的他什么都不懂,眼里只有跟向云柳的婚约这个能保证他的全部未来的东西,他视为圭臬,而不敢去看见那些会破坏这圭臬的人和事啊?
闭上眼睛,他颓丧地倒在床上,缩起身体慢慢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这天晚上,向云松没有回三进,而是睡在书房。后面几天也是如此。
卫宁儿一个人在三进根本不能心安理得,而是起早贪黑地缝缝绣绣,再不就是在东侧屋夜以继日地捣鼓那套制茶工具。
淘春见了自然猜到主子还是没拆包,但除了暗地叹气,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敢再劝说什么。
向云松最终也没有再去跟淘春打听什么,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没什么好问的了。
秦氏王氏禁足,向云荷养手伤,向老夫人那几天到底还是气病了,饭也在二进东侧院吃。卫宁儿把三进变成了个手工作坊。整个向家庄里,饭厅上只剩下向云松一个人。好在,向云柏依然不懈地坚持执行着向东海交办的任务,每天都来府里转悠,被向云松抓去饭厅当了个饭搭子。
他去二进西侧院看过两次秦氏,但每每走到房门口,一想起那日王氏在她房里的所做所为,想起秦氏说他那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就堵心得不行,实在不想踏进房门去。
所幸茶园的事情一直在推进,向行福雇工找得差不多了,也商定了采茶做茶的价格。
从县城回来那天他和向云柏曾去过向家祖屋,跟大姑婆向月春的两个儿子孙氏兄弟商量过修葺计划,这几天据向云柏说孙氏兄弟已经开始在行动了。
时已开春,诸事繁杂。这日在书房里忙活了半天,便接到向南送来案头的一封信,打开一看,满篇歪歪扭扭的蟹脚,爬出几行字:松哥,说好的年后你来益州找我,人呢?得了,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两日后我到松溪,速来县城晓风楼相见,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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