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页就这么翻过去了。第二天是购置茶园的竞价商谈正式开始的日子。早间向云松照常早起练武,卫宁儿起床看到向云松的外衫还没备好,而昨日穿的因染上酒气已经送到府里浣洗丫鬟那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站到了衣柜前。闽越春来得早,这几日天一放晴,立刻就暖了。他给向云松挑了身云青色的长衫,还有同色的腰带头巾,既符合时令天气也适合场合事宜。
另外还让淘春备了盆热水和布巾。向云松是个易出汗的体质,从小就这样,昨日早间练完武就是一脑门子的汗。
淘春边干事边把那狐疑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扫荡。看起来还是没拆包,但主子对男主子的贴身事务都料理到位,这到底什么情况?
卫宁儿觉察到这探子研究的眼神,不自在起来,把她打发去看早膳好了没。
向云松回到起居室时就见各色事物已经一应俱全,卫宁儿手中还握着一个已经在热水里投过拧干的布巾。
这一下本就翻篇的心情不知好了多少。虽然死脑筋,但卫宁儿的细致周到与她的较真认死理从不冲突。
等他梳洗完,卫宁儿已经拎过那件长衫,走到他身后,“给你挑了这件,你要是不喜欢,就换一件。”
有些事就是这样,第一次做时觉得难,一旦做了后面就会自然而然地有二有三有再,说这几句话时他的神态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自然。
向云松就着她的手穿衣裳,心满意足,“你怎么知道我就想穿这件?”
卫宁儿知道他这句肯定是便宜话,也就自然地不回应了。他把向云松扔下的布巾丢进水盆里,之后自然地去端水盆。
这个时候淘春赶上来了,从他手里夺过水盆小声道:“少夫人哪,这种事情让淘春来就行了,少夫人要做的是吩咐淘春去做,然后去跟少爷一起用早膳。”
她忍不住心焦,主子跟男主子凑到一起过日子,怎么行事总是一板斧一板斧的,不是势大力沉过于隆重,就是轻重不分眉毛胡子一把抓。
不是说这样不好,但这样子看起来就很不像一个少夫人,倒像是她老家村里的农家小媳妇,以丈夫为天的那种。
卫宁儿被她这么一提醒,自己也觉得做过份了。只是昨晚两人之间那个小小的波折顺畅度过,他的左手又一夜不在自己被窝里,今早醒来左肩膀和左胳膊却是一点都不酸。他忍不住小小雀跃,心里好像窝着股柔软的浪,左冲右突地拍打着心口,让他总想做些什么舒缓一下。
早饭还是在三进吃的。专厨向尹憋着劲要露一手,早膳从清粥小菜到云吞饺子到馅饼包子,到精致糕点,每个品种都不下两种口味,摆了满满一桌。
他期待地候在一边,希望得到女主子的一声夸奖。然而半天过去,女主子总是垂首蹙眉若有所思,大着胆子问一句,也只是说句“不错”,至于再一次询问要吃什么补品,也依然说“不用”。向尹不免失望加忧心。
最后还是向云松看不过去,吩咐他炖上银耳燕窝羹,晚间少夫人回来吃,才算安抚了这个可怜焦虑的下人。以马家茶园的价格和品质为标准,三十家意向茶园的商谈次序已排好。这第一天邀请的是跟马家茶园价格最接近的六家。
向家种茶是为了出好茶而非谋生,此次竞价商谈,照理说应该先从茶品最优的谈起,而不是茶品和价格与马家最接近的谈起。去往前院书房的路上,卫宁儿忍不住把这个疑惑问出口。
向云松笑了,“很简单,平价茶园就马家的一个,想用它来杀价,只能从条件跟它最接近的开始。”
“马天舟,能同意帮你杀价吗?”这种帮着把人骗进来杀的戏码,要是让外边人知道了,势必不能上当不说,马天舟还会被他们骂。
“怎么不能同意了?那些茶园主早就横向联系好了,统一咬死高价不肯松口呢,我找人帮我杀个价怎么了?再说,这忙不白帮,我会给他好处。”向云松说着,想起昨晚的话题,提前撇清道:“我可不占人便宜啊。”
“给了好处就会帮忙吗?”
“是朋友,又给够了好处,基本上就会帮忙到底不会临阵倒戈了。”
卫宁儿没有朋友,也不知道朋友之间该如何相处。看向云松成竹在胸的样子,疑惑之下还是有了几分信任。
“你要怎么跟马天舟说?”这种让人帮着骗人的事情,想想都很难开口。其实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向云松卖地时是怎么把两人的事情说给放消息的人去传的,得有多不好意思。
向云松嘿嘿一笑,“一会儿你看着。”
到了前院不过半个时辰,马天舟果然来了。向云松请他到书房一叙,并介绍卫宁儿跟他认识。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向云松的朋友,卫宁儿有点紧张,以标准的福礼见过马天舟,之后便去吩咐丫鬟上茶上点心。
马天舟一边还礼一边拿眼睛瞄了卫宁儿好一会儿,才趁着她转身的功夫小声问向云松,“这就是你那小嫂子?”那日因岳丈病急,马天舟没能来喝喜酒就回去了,没有见过卫宁儿。
“什么小嫂子?”向云松横他,“是我娘子。”
“好好,你娘子。怎么看着一点没比你大?”马天舟落座后眼睛还瞧着门口,“倒像是个小妹妹,”想了想,又加了句,“不过又挺端庄,还是有几分嫂子样。”
卫宁儿可不就是又这又那嘛。向云松虽然不满意马天舟一句一个嫂子的,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跟住马天舟顺着门口望过去一眼,随后又回过来咳嗽一声,“一会儿我跟你谈的时候,你说话斯文着点,别太露。”
得益于成亲前的那顿大酒,男人之间本就没有隔夜仇,话说开了再这么一顿喝下来,向云松跟马天舟也真正成了朋友,这种话说起来十分直接。马天舟瞬间就明白过来,“嫂子也在场?”
“嗯,让她当个书记员,顺便起草契书。”
马天舟冲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屋里人都拉出来用,晚上用完白天还用。”
“……”向云松扶额无语,马天舟这个较真内向的性子什么时候颠覆成这样了?想起卫宁儿那个讨人嫌的月事,这个话题还没开始他就觉得气短。
说话间卫宁儿就回来了,坐到向云松书桌侧边新摆上的竖放的案几边,提笔准备书写。
向云松也便开了口,“马兄,你的茶园我就不还价了,你说多少就多少。另外,我想请马兄帮个忙。”
马天舟一愣,本以为向云松是要跟他还价,没想到不是。茶园能顺利按照自己提出的价格成交,自然是好事一桩。“什么忙?能帮的我一定帮。”
“帮我杀价,把别的茶园价格压下来。”
马天舟一时愣怔,“怎么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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