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四年前吧。他在诗会上听了件趣事,一回府便想着说予父亲听,却被陈安拦在茶室外。
“谁在里面?这么大排场,连我都不能进?”
“是大将军在跟老爷下棋。”陈安笑道:“老爷难得遇见对手,刚输了一盘,这会正较着劲呢。”
“咱们别扰了他老人家的兴致。”
“真的?”叶川遥有些不信。
他的棋是父亲手把手教的,却一次也没赢过父亲。
这个沈翾,棋艺当真如此厉害?
叶川遥不服气地探头朝里面望去,只瞥见半张侧脸和一身玄色衣袍。
这个大将军,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嘛?
哪里像罗刹了,明明就是个俊逸公子……
不多时茶香四溢。
“阿遥,给将军奉茶。”
“阿遥……”
叶川遥恍然回神,随口应了声,上前将茶端给沈翾。
乖顺道:“将军请用茶。”
沈翾抬手接过,看着他道:“世子也坐吧。”
“哦,好。”叶川遥转了个身,便在沈翾身旁翩然落坐。
端的自然坦荡。叶青云:“……”
儿大不中留啊!
叶川遥撑着下巴,看着沈翾问:“将军,我取的字可还好听?”
沈翾端着茶,轻品一口,眼中浮起隐隐柔光,清声道:“甚好。”
叶川遥闻言莞尔一笑。
又问:“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将军的字呢?将军的表字是什么?”
“阿遥,不得无礼。”叶青云沉声开口。
“将军的字岂是你能叫的?”
“无妨,”沈翾看向身旁之人,一字一顿道,“沈翾,字怀清。”
“沈怀清……”叶川遥将这几个字在口中重复一遍,眉眼弯弯道,“人如其名,当真是好名字!”
沈翾轻笑,嗓音温润道:“多谢世子夸赞。”
“不必客气!”
“……”
叶青云清咳一声,正色道:“近来朝中动荡,将军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放心,我会小心行事。”沈翾道,“国公往后有何打算?”
叶青云道:“我本不愿介入储位之争,可他季寒害我至此,老夫不能再任人欺凌。”
“只是如今户部都是季寒的人,还需从长计议。”沈翾沉声道:“储位之争如今愈演愈烈,季寒此人阴狠狡诈,国公切勿轻举妄动。”
叶青云点点头:“多亏将军,老夫这次才逃过一劫。”
“但只怕季寒一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看向沈翾,严肃道:“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将军可否成全?”
“国公但说无妨。”
叶青云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缓缓道:“我原本想让阿遥及冠之后,便去御史台谋个御史之职。”
“以他的才华,用不了几年,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沈翾对这话颇为赞同:“周印此人刚正不阿,不逢迎谄媚,亦不见风使舵。”
“虽有时太过古板了些不,但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叶青云叹声道:“可阿遥他偏偏对官场无意,一心想要从军。”
沈翾看向叶川遥,略感意外。
忽地想起叶川遥当日所言。
“试问哪个好男儿不想驰骋疆场,大杀四方……”
“文官纵然安稳,但如今天下割据,分崩离析,礼义仁善又有何用?”
“唯有同将军这般纵马执剑,才能护我大盛海晏河清!”
原以为那时的话不过随口之言,没想到竟是真的。
沈翾低头轻笑一声,说不清心中是何种感觉。
君子鸿鹄之志,当长风破浪,扶摇千里。原来也有人同他一样。
叶青云继续道:“既是从军,我便想着,若把他放在将军手下,我也能放心些。”
“只是不知会不会给将军徒增烦扰?”
叶川遥闻言蹭地站起身,黑眸一亮,激动道:“爹,您同意我从军?”
“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叶青云语气无奈,带着几分轻嗔,“我不让你去,你会听我的吗?”
“你爹我什么时候犟过你?”
叶川遥眯着眼笑:“谢谢阿爹!”
沈翾思忖片刻,沉声道:“此事不难。只是……”
“世子,你当真已经想好?”
“一但从了军,你的仕途便从此葬送。你的才智在军中也很可能并无用武之地。若无军功,也许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世子真要选这条如此艰险之路?”
叶川遥看着他,眼神坚定如磐石。
“我自己选的路,就算满地荆棘,刀剑丛生,我也会坚定地走下去。”
“就如将军当初一般。”
“况且,”他轻笑一声,朝沈翾身旁凑近几分,莞尔道:“有将军在,我便什么都不怕。”
刀山火海,我陪你走一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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