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火光四溢,整个云府被烧个彻底,在寂静夜中,燃起熊熊烈阳,似一道烁日,点燃天际烈焰,又熄了个干净。
云筱甚至不及挣扎,便被赶来的士兵拽着脚向后拖,白皙脸颊被蹭的脏乱,衣服在砖地摩擦撕裂,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也只是离开的干净些,去见父亲时还保有一丝体面,而不是被这些畜生糟蹋的不成样子,让父亲在下面也不得安生。
她不甘,为父亲,为自己,也为天下。
可在希望破灭,一切都该结束时,那双蓝色程亮的眼睛,如碧穹圣地,水光流转,含情间似有所之。
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打横扛到肩上。
“我不,会伤害,你。”男孩同她解释,“我,是好人,你不要,怕我,我什么,都不会做。”不知过了多久,男孩带她翻进了一处林子,剥开层层绿林,见着一所破旧的寺庙。
云筱未曾挣扎,只是问他,“为何要救我,如今情形下是人人都应知我是个大麻烦,锦衣卫正追杀我,我犯了罪,随意将我丢个地方即可。”末了又道了句,“谢谢你救我。”
男孩微微俯身,青色瞳孔,眸光流转,“我有,朋友在这,他会读书写字,可以帮你。”
云筱不作过多解释,只是无奈的笑,静默于此,男孩终是按捺不住性子,他问云筱,“你可以,帮我起个名字吗?”
“不可,名字是父母之言。”
“可我,没有父母。”
两人之间便再没了话头。
直至寺门再次被推开,一位长满白胡子的老先生手里提着只鸡晃悠着进来,云筱认识他,更准确而说,江湖之人全都知晓他。
老先生将男孩支出去,望着云筱,自顾的讲,“小姐可能不知道我,但我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我那日写字赚了闲钱,因着身子时常胸闷,找了个江湖郎中,你猜怎么着,这破郎中一下给我开了很多药,各类药材混在一起,不得苦死我,我学识充盈,又怎能不知晓自己是个如何毛病,而且我哪有那么多银子去,加上最近碰上个倒霉孩子,可怜的紧,因着蓝色瞳眸在乞丐堆里都受欺负,但他只是个孩子,我不忍心。”
云筱敬他,便也知道他言外之意,“时间并无定数。”
“我快要死了。”老先生却直截了当挑明窗户纸,“他跟着你我放心,你想找太子复仇,我有法子入宫,我的名声打了出去,但宫中应当无人见过我的样貌,我被太子唤入宫内教授小殿下学识,但我也只能帮到这,剩下的便要看小姐自身造化,银子我也留着些,够你和小儿路上的盘缠。云小姐,我这是在托孤。”
云筱惶然,对于无血缘之间震撼之情而羞愧。
老先生死于锦衣卫刀下,她幸运换得苟且一生,生命似乎到了尽头。
两人相依半年,
直到席然决心参军,她才好似忆起杀父之仇,
天子又如何,她不惧。
她借了别人的身份,只为报仇求公。手指被勾住,手中塞进纸条,云筱嘴角勾起笑。
夜半,窗户被敲响。
“何人来此,为何不走门,偏求得窗户路?”
“明知故问。”
云筱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笑,打开窗户,席然裹挟一身白雪,蓝色眼眸亮如明星,似梦中精灵,“筱,许久未见,可否邀你于雪中散步赏景。”
云筱叠臂靠在窗沿,含情眼望向他,“冷,席然。”
似是撒娇。
席然红起耳尖,从背后拿出棉布包裹,“我怎会让你冷,我可最心疼你是,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包裹解开,是一件灰色狐裘,
云筱兴奋道,“你从哪得到的!”
“军功换的,我这段时间可是立了不少大功!”
“那看来你也受了不少伤?”云筱佯装不悦。
席然向她伸手,“我很厉害强壮的,筱,今夜的景很美。”
云筱瞳中喜意愈深,搭上他的手,借着力跳出窗外,落至绵绵雪地,踩于脚下,软和至极。
偌大的东宫静谧,黑色笼罩,盏盏灯光于路途幽幽闪光,细看是小暖炉,一圈毛裘包裹住暖炉,燃着橘色火光,于寒夜中如星光明亮,照人前路。
“席然,冷否?”
“怎么冷,我这些日在军营添了不少肌肉,而且你摸。”席然牵住她的手摸向自己胳膊,“棉衣很厚实不是?”
“才不。”云筱不知起了哪门心思,狠掐了他一下,“席然,你不要框我,军营生活艰苦,你怕是又瘦了。”“嘶…怎会?反倒是你为假扮男子,到底往里衣塞了多少东西……”席然突然抓住她的肩膀,逼迫两人面对面相视,四目相对,多日未见之思念再无法掩埋于心间,“我……”
“啊……”
一声突兀的尖细叫声打断两人间,
席然猛捂住云筱的嘴半抱躲至石山角落,“莫得出声,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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