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风扇悠悠地转着,时不时发出恼人的吱呀声,引得讲台上的小老头不得不提高了音量,用指关节敲了敲黑板来吸引下面一群孩子的注意力。
“大家看黑板啊,接下来我们要学的内容有点难的,大家认真一点啊!”
听到这话,下面不少小崽子们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黑板上。小老头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转头在黑板上写板书。
甫一转头,身后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杯子碰撞的声音。
小老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上一节课是体育课,孩子们都在外面玩疯了,回来都一头的汗,教室里的风扇有点年头的,转起来吱吱呀呀的,开了么有点吵,不开么孩子们又热。再加上这个年纪的孩子兴奋劲儿过得太慢,每次体育课后面的课老师们讲起来都有点费劲儿。
不过还是有一些孩子可以很快静下来,都是一些很文静用功的孩子。
小老头写完板书,转头面向大家,开始讲起今天的课程内容。
今天的课程是乘法和加减法的综合运算。课程讲解之后就是随堂练习。小老头随机在黑板上写了几套题让大家做,随后就背着手走下讲台看孩子们的做题情况。
走到窗边靠后的位置时,小老头脚步顿住。
这个孩子的草稿纸上连题目都没抄全。
小老头皱了皱眉,看向这个孩子。
他好似也感受到了来自老师的视线,有些紧张地抿着唇,手指也紧紧地抓着笔,指尖都因用力而泛了点白。他看着黑板,重重地眨了几次眼,随后低头犹犹豫豫地在纸上写了个33。
小老头本来还有点生气,看他这幅样子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拍了拍他有些瘦弱的肩膀,道:“简容啊,是不是看不太清黑板上的字了?找个时间让你家长带你去看看眼睛是不是近视了。”
简容抬眼看了眼这个姓张的老师,点了点头,小声回了句“好的”。
张老师又慢慢踱步去看别的同学做题了。
简容望着张老师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格子衬衫,外面加了一件棕褐色的外套,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裤,脚上搭配的是一双看得出褶皱但打理得干净锃亮的皮鞋。有黑色块状物缓慢地浮现在张老师背后,它们看起来很轻盈,像是某种漂浮着的絮状物。它们绕着张老师的身体,缓慢浮现萦绕。
像是老师的黑裤子产生的“孩子”。简容不合时宜地想着,但很清楚地知道事情并不是那样。
他重重眨了眨眼睛,再睁开时那些黑色好似淡了一点,但并没有消失,并且随着张老师的踱步动作缓慢四散开来,逐渐弥漫到教室四周,有的小黑块碰撞到了一起缓缓合并成了一块更大的黑块。不可避免地,在碰撞过程中,有时候会产生因碰撞力度过大而溅出一些黑点,它们被迫散开,像是简容打扫黑板时吹落的粉笔灰,细小又轻盈,转眼就不见踪迹。
张老师转了一圈,又重新站在了讲台前。“大家都做完了吧?那我们来讲一下。”
简容看向黑板。黑板上的黑块并没有消失,仍在上面缓慢游离着。简容眯起眼睛,试图看清黑板上的题目,虽然他知道这是徒劳的。
“第一题,481-199+118等于多少?”
班里最活跃的那个同学最先叫出了答案,随便不少同学也陆陆续续地回答起来。
简容只是默默低头,用铅笔把本子上的“461”改成“481”,再把“109”改成“199”,还没来得及改答案,老师已经在讲下一题了,简容又急急忙忙地继续对照着自己有没有把题目抄错。
二十道题目讲完,简容一顿手忙脚乱才刚把题目改对。他皱起眉头,有些愁地叹了口气,心想等下下课又要花时间把这些题重新做一遍了。
半节课过去,张老师看大家已经冷静下来了,就把风扇关了。关了风扇后,那些漂浮着的黑块也安分了不少,大部分都默默地沉了下去,不再到处乱飘。
简容松了一口气,跟着老师把课本翻到了后面几页开始听课。
后面半节课那些小黑块安份了不少,不再到处乱窜。简容勉强顺利地听完了后半节课。
下课铃声响起,张老师迅速收了个尾,把课后作业布置了下来,随后拿着本子离开了。
教室很快闹腾起来,几个淘气的孩子闹着笑着跑出了教室。走动间,带起阵阵微风,常人很难注意到这种微小的变化,但对简容来说非常明显。
本来遗留在角落的那些黑块们随着这阵风在空中扬起旋转。或大或小的黑色颗粒在教室中飞舞,甚至在扬起的过程中碰撞变换着形状与大小,像是一场混乱的、诡异的沙尘暴。
而这一切,没有人能看到,除了简容。
眼前弥漫着如此混乱的画面,简容下意识地皱起眉,心烦极了。身旁有人走过,带来一阵风,随之而来的是一团黑块,还携带着细碎的颗粒,像是行星带。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最大的黑块。
“怎么了?”走过的同学疑惑地看向他。
“没事。”简容摇摇头,收起在别人看来是空握的拳头。“刚刚有一只蚊子在你后面。”
“哦。”同学顿时不感兴趣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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