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村,清晨。
天刚蒙蒙亮,雾气笼罩着群山,远看朦胧一片。一阵北风刮过,卷着寒意钻过未关严实的窗口缝隙,屋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三度。
原本脑子还有些昏沉的焦离立即清醒过来,她抬手捂着额头,一时只觉头痛欲裂,浑身上下哪儿都难受,胸闷想吐。
刚想翻身,身下简陋的木板床猛然倾斜了一下,焦离连忙抓紧床边的旧木箱子,才不至于跌下床。
就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惹得焦离眼前一花,冷汗瞬间下来了,感觉随时能晕过去。
缓了好久,才终于好些了。
她吃力地抬眼扫视了周围,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昏暗的土坯房,黄泥的墙面,墙角堆满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旧农具和竹筐、缺了豁口的镰刀、麻竹制成的竹梯等,这些东西让原本就狭小的屋子显得更逼厌了。
很明显,这是个杂物间。
眼前的场景陌生又熟悉,和残存在脑海里的记忆一模一样。
焦离微微恍惚了一下,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本该死了,没想到眼睛一闭一睁,突然在一个陌生的身体莫名其妙地活了过来。
记忆中,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大名唤作刘大丫的小姑娘,今年刚满十七岁,因为不堪忍受被父母逼迫硬要她嫁给同村五十岁鳏夫,半夜投湖自尽死了。
焦离刚一穿来,就被人发现救上岸,侥幸捡回一条小命。还不等她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又晕过去了。隔天发起了高烧,直到第三天才清醒过来。
这一清醒,才有心思捋一捋眼下的情况。
她如今所在的地方叫做三河村,是个三面环水的偏远小村子,村口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外界,连翻过三座山便是泗水镇,再远一点的地方就不知道了。毕竟原主从小到大都是在村子附近打转,很少出远门。
只是——
焦离凝神细想了一下,泗水镇?三河村?这地名好像在哪听到过?总觉得有些熟悉。地名耳熟,但周边的环境却令人陌生。
焦离抬手推开窗,顶着湿冷的寒风向窗外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块菜地,竹林环绕,远处群山郁郁葱葱,满是绿色。本该是寒冬腊月的时节,外边却不见枯木落叶,银装素裹。
很明显,三河村地处南方,至于位于哪个省哪个市,目前还无法确定。
焦离眼下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现在是1949年12月份。
两个月前,国家刚刚成立,举国欢庆。那一天泗水镇还举办了欢庆集会,村里有人结伴去看了,回来后还绘声绘色地给没去的村民讲述了当时的热闹情形。
1949年啊!那可是已经记载在历史书上的时代了!
当从记忆里得知这一消息时,向来淡定自如的焦大夫一时间也有些傻眼了,没想到她一朝死而复生,居然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时空。
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年代。
焦离内心混乱了一下,随即又安慰自己,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管它什么年代,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回过神来,把左手搭在右手上,给自己号脉。
大冬天的,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半夜,又高烧昏迷了三天,接着被连灌了三天不对症的药汤,能醒过来算是她命大了。若不好好调养身体,以后肯定会落下病根,走三步喘两步,后半辈子拿药当饭吃了。
养病的方子焦离随手就能写出来,只是这三河村,落后偏远,要什么没什么,药材都凑不齐五六样,想要养好身体,难!
看来得想个办法去城里,焦离思忖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渐行渐近。
有人来了!
焦离侧身躺下,闭目保持昏睡不醒的模样。
下一秒,只听‘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了。来人快步走到床前,见床上的人还昏迷着,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满,而后探出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
冰凉粗糙的触感一度惹得焦离紧张屏息,动也不敢动。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招娣,大丫醒了么?”
“没呢。”田招娣不高兴地回了他一句,“瞧着不发热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醒。”
“那怎么办?”刘胜利急了,快步走进屋里,“老李头那边刚刚偷摸过来催呢,我好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可我瞧着,他人看着不太高兴。”
“不高兴能咋?大丫在冷水里泡了一宿,连着三天发高热,现在人都还没清醒过来,你说能怎么办?”
闻言,刘胜利烦躁地扒拉一下头发,皱眉道:“工作队快回村了,咱们这事再不抓紧办,就来不及了。”
工作队?什么工作队?
这个念头刚浮起,焦离脑海瞬间闪过几个挎着驳壳枪的身影,顿时恍然。
是土改工作队!
前阵子工作队进驻柳河村,在附近几个村子跑上跑下,走门串户,召开各种会议大力宣传土改政策,听说最近几天正准备进行下一阶段的任务——划分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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