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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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病人做完手术后叶霁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身旁的呼叫铃却响了。

时间已到午夜,科室的护士长也已回家。她关闭呼叫铃的按钮,系上外袍扣子拿着记录本独自走出办公室。

走廊的灯因电压不稳而忽闪,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尽头的窗户未关,风迎面吹来。

坡跟鞋踩在粘稠湿润的地板上,她拐弯走进病房。

这是一间二人间。门口的床铺空着,靠窗的床铺拉上淡蓝色的布帘,隐约看见里面的人影。

床头的警示灯亮起,心电监护仪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您怎么了?”

无人应答,她犹豫片刻拉开布帘。

男人坐在病床上,手腕上的口子不断流出血迹,白色床铺被染成血红。

“父亲…”她怔怔盯着男人,意识到这是梦境。

“好孩子,让父亲抱抱。”男人嘴角咧起一个难看的弧度,头顶的灯将他脸上的沟壑和贪欲暴露无遗。

那种刻入骨髓的恶心感又折磨起她。以为早已逃离,却发现还是在原地打转,抛去的记忆又重新被找回。

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术刀,疯狂捅向他。

那令她畏惧的眼睛,那总是试图掌锢她的手,那颗腐烂的心……一下又一下,一滴又一滴泪水落下。

“姐姐…”

“姐姐……”

“醒醒。”

叶霁雨缓缓睁开眼,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她偏头不敢看他。指尖擦净眼角的泪水,想从腰间取下手帕,却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天上明月高悬,两人似乎昏迷了很久。她扭头看江玄,他也是一样只穿了一件里衣。

他耸耸肩说:“应该是那个牛铁花弄的,把我们外袍扒掉然后又丢在这荒郊野岭。”

“没把我们杀掉就够可以了…”她在地上捡了一堆枯木和落叶,递给他。

“什么意思?”

“生火,要不然准备冷死啊。”

他“哦”了一声,低头有模有样生起火来,没多久就冒出火星。

她本以为他不会生火,都做好冷一晚上的准备了。看着他手下的火星,她点头笑了笑。

还是有点用

“在这休整一下,等天亮再回去。”她靠在他的肩上,闭眼不再说话。

身旁人将她抱紧了些,起伏的呼吸和淡淡的清香让她很安心,皱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姐姐……”

“怎么了?”

“你刚刚是做噩梦了吗?”

她的睫毛扑闪,几滴泪沾在睫毛上,眼皮上的血管抽搐“算是吧。”

父亲从来不会强迫她做事,只是告诉她怎样做最好。可是看着他的神情,她知道她只能按他说的做。

他自杀去世后,她将他的骨灰跟牲畜的骨灰混在一起,一遍又一遍洒在地上又放回盒中。她恨他,一生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可她又想感谢他,是他教会她人的生存法则:既然做不了正常人,就做一个理智至极的疯子。

“睡吧,我没事。”她摸了摸江玄的脸颊,语调温和。

即便不在现实世界,她的睡眠还是一样的差,睡眠浅到能够清晰听到江玄的梦呓。

晨光熹微时分她将他叫醒。两人互相搀扶着往来时的路走,片刻之后遇上一辆马车路过。

马夫见他们打扮怪异不想载。叶霁雨解释说被山贼抢劫,拔下头上的银钗递给马夫。

“这个钗子他们咋不抢,该不会是假的吧。”马夫有些怀疑。

她指了指江玄手中的剑,略带威胁地说道:“假的我就用来捅你了,还求你载干嘛?”

没等马夫同意,两人便上了马车。叶霁雨一人坐在车中,江玄在前面和马夫坐在一起。

“等到了地方好处少不了你的。”

马夫冲她点点头,已经汗流浃背。

她在车中眯了一会,再次睁眼便到了府邸。侍女搀扶着她下车,将外袍披在她的身上。

她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孩,问:“我记得你叫兰馨。”

她低着头“是的,夫人。”

“我要沐浴。”她扭头看了一眼江玄,他正忙着吩咐侍从去衙门打探。

牛铁花估计早就溜了。这女人还真是奇怪,说好不容易才进衙门,结果对上级领导和他家人这样,亦或者说她一开始说的就是假话。

叶霁雨当时还没看出来,以为她说的全是真事。但她希望牛铁花并未说谎,她也不愿意相信。

不信一个女人会拿自己艰难的处境撒谎,她不会原谅用此来博取同情的人。如果是有什么苦衷,那她能够接受。

她跟着兰馨走进内室,脱下衣物放在一旁。解扣子时瞥见兰馨腰上的香囊,绣的是两只鸳鸯,做工精美。

“挺厉害的。”她指了指兰馨腰间的香囊。

兰馨低头摸了摸那个香囊,脸有些红。

“你出去吧,这里有我一人就行。”她冲兰馨摆摆手。

兰馨退下后,她脱掉脏兮兮的里衣,泡进浴池中。

蒸腾的雾气弥漫整个房间,她整个人放松下来,感受温暖的水流划过她的肌肤,肩头出了一层薄汗。

水面浮着一层花瓣,她微微抬腿,膝盖露出水面,肌肤染成淡粉色。

她抬头盯着天花板,注意到天花板上的裂缝。

下一秒,天花板破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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