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崎岖,两侧伸出的树木枝干不可避免地妨碍疾跑速度,姜振清两人一边应付时不时落过来的攻击,一边还要琢磨方向。若是一路向左便是完全背离外山门,虽然没办法调头,但总要往向正前的方位去靠。不知又逃了多久,急促呼吸喘得胸腹皆痛,偏偏身后忽然又冒出几道气息。
“小杂碎,还想逃!”怒喝声中长剑飞掷而来,姜振清心里暗骂一声,纵身前跃就势滚落在地,险险避开袭击的同时余光扫到了三个新加入的追击者,相同的衣饰和佩剑,他们应当是血傀派门下弟子。
糟糕,活人不同傀儡,同门之间呼朋引伴,追兵只会越来越多。姜振清飞快地爬起来,一抬头却微微愣住,适才一跃倒是彻底冲出了树林,现下眼前一片开阔——但这开阔是山崖边的开阔,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绝险的悬崖雾气弥漫深不见底,姜振清脑中飞快权衡,被抓回去是万万不能的,这悬崖目力能及的位置还算有些坡度,凭他们现在的修为,跳下去说不定能保一线生机。姜寒的视线落过来,姜振清给了个肯定的眼神,当机立断道:“我们跳!”
姜寒没有片刻犹豫,攥紧她的手,提气一跃而下。姜振清初时还能靠崖壁辗转腾挪,控制方向和落点,几次之后,峭壁越发陡直,灵气也彻底耗尽,身躯不受控制地滚落下去。
三个外门弟子不约而同在距离崖边五丈之处止步,面面相觑片刻,年纪最小的那个率先出声:“两位师兄,这禁地,我们还需探查一二吗?”
“咳……绝魔崖虽与我外山相连,却是归佛门管,我们怎好进入。”
“两个小杂碎,掉到绝魔崖下面哪还有命活,直接回师叔解决了就是。”
“成,我听说那下面邪门得很,师叔自己都没下去过。”
崖上交谈声渐渐远去,崖底寂然无声,细碎小雪飘落,雾雪交织,上下一白,姜振清缓缓睁开眼睛,目能所及不过丈许。
命大没死,话本诚不欺我,这是脑中第一个浮起的念头。
姜振清试着爬起来,从身躯的僵硬程度来看,少说昏迷了有半个时辰,蜷缩的手指努力伸展开,去查探身边姜寒的状态。触到他发烫的额头姜振清心里一惊,从崖壁上彻底失去控制下坠之前师兄牢牢抱住了自己,自己伤得不算重,但师兄浑身都是锐利山石割出的深深浅浅的伤口,血洇出一地明暗交错的红。
“师兄?师兄?”姜振清低声唤他,指尖用力按住他脖颈才摸到微弱的搏动。手并非因寒冷颤颤发抖,慌乱的情绪同冷风一样扑面而来令人呼吸涩滞,她绝对没办法再接受师兄出事。把人扶靠到崖壁边,撕了几块没刮烂的里衣,将他后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裹好,又迅速聚了几股灵气灌进他经脉,感受到他气息稍微恢复了些,姜振清才堪堪稳住心神,搓搓冻僵的脸,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们能安安静静在这儿昏迷,说明血傀宗的追捕八成是放弃了下来搜索,出逃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接下来探查崖底地形状况是第一要务,两侧尽头有出路最好,没有就只能从长计议,靠修炼有长进之后一点点爬上去,但前提是能找到食物。姜振清起身先在附近绕了一圈,母亲教过她山崖间隐匿安置伤兵的办法,寻觅狭长的崎岖壁缝,勉强能做一两人容身的避风洞。
浓雾蔽目,姜振清一边找一边试着将火灵力引至指尖,可惜不知是修为不够还是方法不对,指尖冒出细细的热气,却凝不成实质的火焰。于是很快放弃,掏出那把挖洞已经挖钝了的小匕,撬了块松动的山岩,对着从薄雪中扒拉出的几根枯枝打火。
姜振清冻得哆哆嗦嗦,枯枝又粘了雪久引不燃,她脾气本就算不上好,又心系师兄的伤势,怒上加气,匕首向下擦打时下意识灌注了灵气。刀尖落下时刃上骤然间冒出一缕细细的火焰,山岩直接碎成数块,适才倔强的枯枝终于缓缓地烧了起来。
“咦?”
姜振清愣了下,她似乎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疑声,侧耳再听时,四下又是一片寂静。顾不得是不是幻听,姜振清先小心翼翼把姜寒挪到避风洞里,再试凝气成火时却又不成了,只好照旧搁置,制了根火把外出探路。随意选了个方向开始,沿途刻画山壁做记号,疾走了大半日,数个方向都是死路,有些一筹莫展之际,姜振清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点灵力波动,从浓雾深处传出来,冥冥之中带着引导的意味。姜振清一手照明一手执匕,顺着灵力波动的轨迹探查,崖底没有动物,而现在循着深入的这条路渐渐连植物也没有了,光秃秃的峭壁,凹凸不平的层岩上雪迹斑驳。姜振清侧身挤过一处狭道,抬头便见一块椭圆巨石,上书“绝魔”二字,金光流转绝非凡物。姜振清试探着伸手去摸,触碰到的瞬间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力弹开,同时半透明的金色阵幕轰然展开,笼罩住了前方空荡荡的山谷。
恢弘的仙家手段让人回忆起仙降时的情景,姜振清下意识退了两步,一道苍老的女声从谷中传来:“修为低微,根骨中上,但感知力倒是出色,也算合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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