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政治家来说,一条路走到死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当断则断,懂得妥协与变通才能让政治这门艺术走得长远。
平心而论,李建成并不算个庸才。瞧见李渊和裴寂的试探失效,第一时间递给父亲一个漂亮的台阶下来,顺带着也为自己挣一个人脉,可谓应变及时。
他现在并不太关注李昭的尾大不掉,对李唐来说这是将来需要操心的事情。现在,他李家还需要打天下。
李昭的存在是一个极佳的政治招牌,可以吸引着源源不断的势力、人才、敌对将领前来投奔。
远如丘行恭,近如王君廓,莫不如此。
至于将来……打下整个天下后,以天下对一隅,李昭哪里有圈地自守的空间?
李建成现在更加关注的,是他那位光芒耀眼的秦王兄弟。
如果能拉李昭为太子太保,再加上早先李昭与李世民的龌龊,至少便可为他巩固储君地位添一份助力。
李昭既然不愿放弃自己的势力就此入朝,那便将他拉拢到太子党的旗下,足以与秦王势力形成均势。这对李建成、对李渊都是有益无害。
御阶上,李渊一眼看透自家长子的心思,随后笑着点点头。这是对李昭的嘉奖,对方没理由拒绝。
于是,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可李昭的封赏不可能只有这点,最关键的是他手中现在还握着陇右、凉州两地,这个地方必须被李唐攥在手心里,否则“薛举之祸”极可能再度重演。
裴寂此时按原先的预案再度谏言道:“简之公及太子所言亦有道理,既如此臣奏请,封汉王为大司马、太子太保、使持节,都督荆襄、山南诸军事。”
山南之地在马元规、吕子臧被朱粲击杀后,便事实上处于危亡之中。若非苏定方东出及时,怕早已落在朱粲手里。襄阳一地更是苏定方招降而得,本就在李昭控制之下。
现在让李昭都督山南、荆襄诸军事,不过是追认了李昭对这里的控制权而已,且并未如汉中、益州一样设立行台。只有军事权利归属于李昭。
但相对的,罗士信此时可是占了陇右、凉州两处要地,控住了这天下西北金角。裴寂却干脆完全不加提及,这是等着封赏完毕,让李昭主动交权?
姚思廉再度出列,针锋相对道:“陛下,伪梁窃据湘地,僭越称尊,当予处置。现今,益州道大行台李靖、秦叔宝所部正在围攻夷陵,却也未能破敌致胜。
“为安湘地,臣奏请加汉王为江南西道行台尚书令,并招抚经略岭南道,寻机攻略杜伏威,江南东道……”这是李昭与姚思廉早早定下的谈判策略。若是这个计划能成功,则整个长江以南未来都将纳入李昭的经略范围。
李渊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即便这只是给予李昭几条政策,可如此之大的土地范围,意味着李昭真的有机会与李唐划南北而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渊已不是几个月前的李渊,现在的他兵精将足、有恃无恐,已不是旁人可轻易拿捏的存在。
不过,姚思廉这一说除了漫天要价之外,也透露出了一个信号:想要拿回陇右、凉州这天下金角,李渊得拿些实惠来换,哪怕是给李昭以政策。
那萧铣拥兵四十余万,此番不过是被李靖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哪有那般轻易剿灭?
可即便是给政策,也断没有再给李昭建一座行台的道理。
裴寂与御阶上的李渊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抬了抬手指,示意裴寂再做些退让。
于是,裴寂干脆道:“萧铣跳梁小丑确实当加以剪除,可江南东道、岭南道两地到底太过遥远。
“臣意,请加封汉王都督山南、荆襄、江南西道诸军事,已是足够。”
眼见姚思廉微蹙眉头还要说话,裴寂复又补充道:“另,可请汉王巡视沿途英才,委以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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