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家的话题并未持续太久,事情毕竟已是过去的事,暂时不需要过多忧虑。
此时李昭与宇文述都已直接攀上了交情,虽说算不得亲近,可他不该再为这等事迁怒于己家才对。毕竟,宇文述东征脱罪的大功还是李昭送上门的。
李昱对李昭的返回极为高兴,与他回溯了当年李昭母亲还在时的诸多场景。
或许,人老的时候都是这样?总喜欢追忆往昔,回顾自己人生中最美好、最珍贵的那些时光与年华。
李昭本就是个伶俐人,虽说与李昱没什么亲情,可哄着老人家开心自是会的。
一番谈话下来,李昱老怀大畅,直至再次开始咳嗽,这才显出些病中的疲态来,本还不错的精神也开始有些萎靡。
不过,李昱还是叮嘱李昭道:“接下来,家里大小事务就靠你了。宗族那边,之前一直对咱家有些苛刻,不过……无妨,反正你也忘了。这些事也无需打听,你现在已是官身,料想本房那边不会再似从前一般。
“家里生意多交给你姨娘和妹妹打理,有董生等人照料,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做好你的官就是。只要你官职稳当,家里便也就顺遂。呵,倒是无需那韩将军的虎皮了……”
叮嘱的事情絮絮叨叨,无分大小,李昭虽有些不耐可还是认真听了、记了。
终于,李昱精神支持不住,他躺倒在床上挥挥手,示意李昭自去休息。
开门后,赵芸茹一直娴静的坐在门外不远,见李昭出来后对他点点头,起身道了声:“我自来侍候。”
随后,女子聘聘婷婷自进了房门。
李昭长长吐了口气,尴尬尽去,大步来到前院。
虽说他表面工作可以做的很好,但该尴尬的时候还是会难免尴尬。还是不面对这位“父亲”时更自在些。
苏定方此时已与阿布古达见了面,将罗士信介绍给了他与刘广。此时众人等正在交谈,目前看气氛颇为融洽,各自在叙说着分别后的种种经过。
六个孩子则自在一旁坐着,互相低头小声说着话,都有些拘谨,此时没敢胡乱走动。唯一的女孩儿还是怯怯的,离着几个男孩儿也有些距离。
见了李昭返回,所有人都起身与李昭见礼。
家中房间确实不够了……李昭想了想,打算一会儿先带苏定方和张夜叉及几个孩子去寻个客栈,稍作安顿。苏定方两人自无异议,满口答应下来。
李昭随后转向刘广,对他问了一句:“嘱咐你相看的院子如何了?”
刘广飞快回复道:“已找了两栋,一栋就在这明义里,距离此处百步。另一栋则在修文里,麦铁杖大将军的宅邸在那边。两栋大小、价钱都很合适。再远也有几栋可做备选。”
李昭点点头,道:“如此,一会儿便去这两栋近些的地方看看。我的职司就在明义里,平日还需管着府兵训练这些杂事,你们的住处不能远了。”
刘广点点头,道:“如此,某先去安排下,着中人跟着,明义里那间一应家具都是齐全,灶也是开了的,郎将见过便知。”
李昭点点头,让刘广去安排,随即他又来到几个孩子的身前。
这六个孩子其中有三人是他自己寻来的,大多是黄河南岸的孤儿。
另外三人则是张夜叉自黄河北岸寻到的,包括那个唯一的女孩儿。
原本,李昭还担心这个粗人办不了这等差事,汇合后他才惊喜的发现,张夜叉找来的三个孩子居然个顶个的聪明。
尤其是其中一个唤作“马周”的孤儿,更是让人不由得瞩目。这孩子年纪轻轻还是平民子弟,居然已经熟读了诸多经典,而且对事对物颇有些自己的见解主张,最被李昭所看重。
李昭蹲下身子,看着显然是几人中为首的孩子问道:“马周,我先前问你的问题,你已想了一路,如今可有答案?”
被唤作马周的孩子闻言有些尴尬,他声音稚嫩却极为倔强的道:“为何有四季、为何有昼夜、为何有潮汐……这些事情《诗经》《左传》中都没写,我……我现在还没想清楚,还需要再给我些时日。”
李昭莞尔一笑,道:“无妨,子不是曾经曰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么?你若想知道答案,今后便跟着我多学、多思考。
“接下来,我会教你们识字、数学、地理、历史、物理等等,问你的问题,答案自在其中。你跟着好好学,视野越广,你今后解决其他问题的角度和思路才能越广。”
马周“嗯”了一声,攥了攥拳头,一副蛮有志气的样子。据张夜叉说,这个马周与他算同乡,去年时家中遭遇变故,父母相继离世。
原本这孩子据说是个乖宝宝,勤奋好学,后来性子却是有了些变化,之前颇有些变得有些孤傲。但现在,这个势头似乎被按了下来。
与几个孩子都说了说话,尤其安慰了一下唯一的女孩儿,李昭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也直到此时,李雪琪方才找到空闲能与李昭说话。
她近前将李昭拽了出来,不由分说,一路拽着李昭到了厅堂旁边,确认四下无人后她严肃问道:“阿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那六个孩子!”
“哦”
李昭见了李雪琪严肃的表情不由得笑笑,道:“他们都是我路上捡回来的孤儿。”
孤儿?李雪琪有些讶异于这样的答案。
李昭点头道:“山东的孤儿,去年开始,山东大水、大旱而今又是大疫,境内匪患不断。我挑了挑,这些孩子都是失了父母的,而且聪明、伶俐、好学。今后都会跟着我学习。”
李雪琪稍稍点头,虽不明白李昭的用意,但只当他是发了善心。可随即她便又严肃的追问道:“那阿兄,之前那三个女子……不,是五个女子,她们又是怎么回事?”
李昭哈哈一笑,把两个问题关联一下,立刻明白了自家妹子是在忧心什么,他摊手道:“大姐安心,某是等着好好许一门亲事的。某与这几个女子都没什么牵扯,至于今后是什么安排,你自会知晓。”
李昭记不得隋末全国范围的大动乱是从何时开始,但未雨绸缪这种事从来都是只争朝夕,现在培养班底绝不算晚。
而今,他手下武将、亲随暂且够了。有苏定方和罗士信两个王牌在手,张夜叉步战时也是半个疯子,辽东一战时便看得出他的悍勇,李昭暂时来说不缺武力。
他现在需要培养些文职。
其实,如果从李昭认识的人士里看,那位杨善会就是个不错的文职,政务熟练偏还允文允武,是个不可多得的干才。
只是,人家乃是堂堂县令,根正苗红前途无量。别说张夜叉、张亮这等白身,就是苏定方、罗士信这等地方大户子弟与他都没法相提并论。
故而,李昭压根没有动过招揽的念头,别看他官职比杨善会高了不少,可他现在还是没资格。
其他豪族、门阀。乃至寒门读书人大多是一个揍性,李昭这种商贾子出身的军官现在还没有做“主公”的资格,想招揽这些读书人且还没什么政治回报,李昭根本不做此想。
而现下,真正的读书人大多偏又出自这些门第。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从没有背景的娃娃、孤女培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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