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转念一想,这或许对他们小队是另一个机会。于是,他对李世谟低声议论起来。
“兄长,此战过于凶险,且当真破敌,咱们这军功怕是未必有多少。大头都要落在右翊卫和左翊卫的将士头上。不如,趁机和其他将军们说说,咱也不能讨要军功,但要些牲畜过来不过分吧。”
李世谟多少有些为难,但也觉得值得试试。
李世谟前去与各将军议论,李昭则立刻召集几位军官到近前。此时,李昭原本所在的队伍由张亮为正、张夜叉为副,而另一队则是李世谟安排的卫姓队正,邹留为副。
眼见四人聚拢过来,李昭冲他们神秘的笑了笑,道:“诸位,几日里人拉肩扛,累惨了吧?”
邹留讪讪的笑笑,卫姓子和张亮各自叹了口气,唯有张夜叉最是实在,拉开衣物展示着被麻袋勒出的痕迹,不断抱怨“队正,太沉了,某快累得散架了”。
李昭见状点头,对众人说了任务,随即又说了自己的交待。
任务本身没什么复杂的,无非是需要支撑一会儿等待援军罢了,但所有人也都听出了其中凶险。此时,各怀心思,继续听着李昭讲述。对李昭而言,他并不担心会有变故,此时赵氏宗族已灭,军中其他人没理由对他下什么杀手。
且此战是于仲文的谋划,各部援军应当会及时赶到,否则岂不是坏了他的军功?
所以,虽然凶险,但李昭却只是视其为机会,可以趁机更多的锤炼军阵,打磨自己的指挥技能。
于是,李昭一番安排,命令众兵士借着任务的契机,先去占下些马驴。这样,不管此战之后结果如何,至少交战期间,可以先让这些牲畜帮忙驮运粮食。
事成后,他打算直接将这些驴、马带走,到时军功他们未必最高,可苦劳必是各部中的第一名,各军主官当真还会向他们讨要不成?
其他几人一听立刻露出笑容,这些日子被这些沉重的负重着实折磨得惨了。能有机会弄到畜力,没道理不尽心。
而李昭也不断叮嘱:当高丽追兵抵达后,他们得且战且走,不能真的在原地硬抗死扛。虽然任务是诱饵,可这诱饵也有不同的当法,李昭不想拿命来完成任务。
随着任务传达到各部,庞大的军团开始行动起来。各位将军定下的谋划,各部哪儿有拖延的道理?
此时,各军都在挑选牲畜,向右翊卫所在的位置集中。这用来做诱饵的东西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各军都挑选瘦弱的驴子、驮马出来,硬凑了几千头。
辎重散兵们大多是右翊卫出来的,此时本打算给这些驴、马驮上些沙石、草料以作伪装。但李昭等人到了后,不由分说的挑选了三十多头稍显健壮些的驴、马,硬是套上了李昭所部自己的粮食。
辎重散兵也不敢和这些战兵多做议论,尤其此时大战在即,他们更怕耽误一会儿的逃跑。
不过,其中几个队正都凑过来和李昭打了招呼,并且或明或暗的重申了军令,希望一会儿高丽追兵迫近时,李昭所部多多关照、抵挡。
李昭一一应下,也趁机要求辎重散兵们听从他们的指令行事,后者们忙不迭的答应。辎重散兵们并未成团,此时,他们愿意听从战兵的吩咐。毕竟,只有这一队战兵有可能在一会儿救下自己的性命。
很快,李世谟返回,带给李昭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虽然是些用来做诱饵的驴、马,可对各军而言也是重要畜力,并没有轻言放弃。李昭也不以为意,他早就准备把生米做成熟饭了,于是径自说了自己的谋划。
李世谟在军令上有些循规蹈矩,但眼见部下现在都在负重,他也并非不知变通的人,咬咬牙也认了李昭的安排。
随后,一行人和被挑选出来的辎重散兵,被安置在乌骨城北的一处山坡休息。这是于仲文亲自安排的地点,由不得李昭等人商议更换。若是从乌骨城上去看,这里的情形和四周景象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安排伏兵的可能性,而大军则开始带着滚滚烟尘向东继续前进。
说实话,这并不算是一个多么高明的陷阱。但李昭觉得,若自己是高丽指挥官,也有不小的几率上钩。毕竟,三十五万大军太过骇人,能有机会偷袭这个庞然大物的后勤,怎么能放过呢?
视线中,东方的烟尘渐息,身周驴子和驮马的叫声则此起彼伏。
阿布古达是放牧的高手,已带着两个兵士将驼载了粮食的牲畜驱赶到了最东边,而其他驼载杂物的牲畜则被放到了最后。
一会儿诱敌开始时,他的作用不可替代。
辎重散兵们本就没有什么结阵要求,此时也相对分散,但李昭能从他们的神情动作看出其人的紧张。
想了想,李昭和李世谟稍作商议,干脆让自己麾下的兵士们也全都席地而坐,做出放松戒备的样子。一时间,乌骨城北,距离稍远的山坡上隋军们或坐或躺着。
诱饵已放好了作料,被钓的鱼也终于上钩了。
乌骨城的北门洞开,即便离得远了,也能看见城中步骑正在鱼贯而出。此地距离城门不过三四里路,轻骑很快便会抵达。
有散兵队正跑来询问,是否立刻撤退。但李昭、李世谟都给出了否定的答复,现在还有些过早。但当高丽兵马跑出城门一里有余,城外开始有烟尘扬起时,李昭与李世谟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辎重散兵们立刻开始撤离,驱赶着驴马向东而去。可是负了重的驴马行进本就不快,与高丽骑兵的距离在飞速拉近着。
“别回头!跑,继续跑!”阿布古达骑着李世谟的马,他来回驰骋,不断驱赶着驴马群体,让辎重散兵们快速向前,速度稍显加快,可仍旧很快便要被高丽骑兵追上。
眼见所部已经跑到了山岗之上,面对西南侧的高丽追兵有了一个地势优势,李昭立刻招呼李世谟准备迎敌。
他们要先打退敌人的第一次追击!
“列阵!”李昭、李世谟同时高呼,竹哨声开始尖锐的响起。奔跑中的隋军同时开始减速、转身,而后在张亮、邹留等人的吆喝下立刻开始结阵准备迎敌。
这百人并未结成大阵,而是分散结成两个小的空心方阵,每阵五十人。方阵正中各有两个射术精湛的射手。这一次,连李昭和李世谟也已经被编入了阵中。
在当前,野战中步兵对抗骑兵主要依靠弓弩和庞大的方阵,士卒至少要以十三排为底排成方阵,才能扛住骑兵的冲击。
但现在,高丽追兵不可能有重骑,对付轻骑空心方阵的作用更多是防备骑射、袭扰,保护居中射手。虽然防护力比不上龟甲阵、抗冲击力比不过大方阵,却胜在全面和灵活。
“要是有几十把火枪,这空心方阵的威力就更大了些。现在只能算个样子货……”李昭心中不由得吐槽几句,然而他并不会制作火枪。
在李昭吐槽的过程中,高丽军马的前锋已然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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