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说道:“姜家厨房有干净的水和食物,去吃吧。
所有的眼镜都被没收了,没人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姜枫也习惯了被忽视,她只说:“谢谢你愿意让我把宋姨的遗体埋在这里。”
蓝衣傲娇地“哼”了一声:“这里可是最安全的地方,十里八乡的谁敢过来?”
姜枫连连感谢,一转头,姬豪尔早已不见。
姜家院子内,姬豪尔轻车熟路地来到旱厕边上,院中厚厚的积雪已被清理干净,这免去了脚印留下的线索。
不过她和姜枫穿的都是姜继业的防水翻皮棉鞋,要真有脚印,也只会是姜继业“显灵”。
臭气熏天的贮粪池“咕嘟”一下,姬豪尔屏住呼吸看去。
竹筒依旧完好浸泡在内,想必习惯了优渥生活的那群人,也不会轻易来看旱厕。
一只硕大的白色蛆虫蛄蛹上竹筒,又转动身体落到粪堆上。
姬豪尔再也忍不住,捂住嘴迅速冲回破院子。
速度之快,只在刚进院子的姜枫耳边刮起一阵风。
姜枫眨了眨眼,走进那间小小的北屋。
这里已经被巡司局翻得乱七八糟,跟她乱七八糟的心一样。
回到西厢,这里同样乱七八糟。
她敲了敲地砖,搬开其中一块,下面有一台裹着防水袋的手机。
很久远,手机外壳都有了斑斑锈迹。
手机下有几张相纸,其中一张是她很小的时候,娘贴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拍的。用的拍立得,也是很古早的东西。
只有这一张,后来都是跟姜继业一起。
姜继业坐在娘爹的中间,她坐在娘或爹的旁边。
六张拍立得,四张都有他。
她抽出唯一一张跟宋姨单独拍的,小心翼翼放进胸前的口袋。
翻阅手机相册,她看着从小的回忆。
也没什么好回忆的,大部分都是山间的风景。
她从小就住在山上,家里不穷,甚至比得过很多城市家庭。
否则也请不起家政阿姨。
但她总觉得很匮乏,心里有个地方总是凉凉的,风随时能够穿透。
她从四岁开始就变得喜欢笑了,每笑一次,那个凉凉的地方就像盖上一层塑料布。
渐渐的,那里没那么冷了。
可后来,她就开始喘不过气。
每当她想掀开那堆塑料,家里大人又总会帮她盖上。
有一年过年,她记得是2028年,一家人吃年饭。
姜家年饭通常都是在四兄弟家中轮流的,这年轮到她家。
那时候她才六岁,大伯一定要让她上去表演。她求助地望向娘,娘和大娘只顾着逗姜继业。
她又看向爹,爹眉头压着眼睛,一直暗示她上去。
哪怕没有一句话,她也听到了,爹在说:“听话,乖,懂事一点,不然爹和娘就不喜欢你了。”
于是她上去了。
六岁的孩子会什么呢?
她流利地背了一首古诗。
“十五彩衣年,?承欢慈母前。?孝廉因岁贡,?怀橘向秦川。”(——孟浩然)
背完后,她手拧在身后,双脚不断相互摩擦,忐忑不安地等待长辈们的评价。
“可以。”还是爹看没人说话,才说了一句,像是替她免除尴尬。
可是为什么她更尴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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